转天一早,太极拳和硬气功从万神镇赶来,说昨晚老猫去找过他们,跟他们说了周卡一行人要去黑土屯和苟悬汇合,他们也想一起去,毕竟他们的身份还是苟悬的保镖。
苟妙雪见两人的伤势还没有好利索,劝他们在万神县城好好休息,他们跟过去意义不大,就算遇到危险,他们一身伤也不好帮忙。太极拳和硬气功很有敬业精神,执意要去,怕苟悬在这块儿遇到坏人。
苟妙雪笑道:“有周卡和田铁在,能有什么坏人禁得住他们揍呢。”
太极拳想想也是,他们跟周卡田铁交过手,深知两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周卡的功夫注重实效,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一招招层层叠叠直逼要害,而且虚虚实实让人防不胜防,而田铁速度奇快,招招要人命,有他们两个在,自己也确实没什么不放心的。
三人开着高玉良给安排的越野车直奔二百公里外的黑土屯。黑土屯位于藏西自治区,是一处藏传佛教浓郁的城市,到达那里的路上车少人稀,车辆行走在茫茫的戈壁,天际山峦起伏,天空蓝的耀眼,长期在内地生活的眼睛,从没见过这种蓝的彻底的颜色,白云一朵一朵如棉花糖一般挂在天空,洁白洁白的,如此粗犷的线条和纯粹的颜色让苟妙雪兴奋不已,苍凉的天地间,萧杀的戈壁滩,笔直的仿佛能通上天的公路,放眼四顾只自己一辆车寂寞前行的沧桑,是自小生活在新加坡那种小小的繁华海洋城市的她从没有过的体验,感叹自己来到内地后竟然遇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关键是遇见了周卡,还随着他一起天南地北,出生入死,在这样一个跟自己喜欢的人,看着最真实的天,望着最苍茫的天涯的时刻,她只感觉这样很好,如果这条路再长一点,哪怕再长一点该多好。
四个小时后到达黑土屯,那个位于雪山之下,山峦之间的美丽小城。车子直接开到了当地最大的一家宾馆,苟悬见到苟妙雪的那一刻高兴的合不拢嘴,而苟妙雪见到爷爷后有些吃惊,因为爷爷看起来精神太好了,容光焕发,似乎多日的奔波劳顿不但没让他疲惫,反而让他精神矍铄甚至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土拨鼠带着几人到当地一家最好吃的传统风味的饭店吃饭,烧羊,炖牛肉,酥油茶,青稞酒都非常的地道,周卡和田铁都对肉食非常喜欢,这家小店的手抓羊肉、烤羊肠、凉拌牦牛舌和宽粉条炖大块风干肉比昨天在宾馆吃的肉不知好吃多少倍。
土拨鼠怕两人喝不惯青稞酒,特意点了两瓶二锅头,田铁就着手扒羊肉一仰脖就干掉了一杯,土拨鼠诧异还有人跟自己一个喝酒风格,连忙跟田铁吆五喝六的做了酒友,其实他不知道,当年在大雪纷飞的山里伏击棕熊的时候,白酒只是田铁用来取暖的。
最终田铁和土拨鼠是相互搀扶着回到宾馆的,两人还拎回了两瓶白酒准备在宾馆接着拼。而苟悬又单独和周卡继续上次没进行完的对话。周卡不敢再回忆起在洞内自己被龙涎树的根须缠住时候从他眼里飞进去的那些奇异的飞虫,他怕回忆又会唤醒了它们,自己又要晕过去,他只问苟悬那些飞虫到底是什么?还能不能祛除。
苟悬没有回答周卡的问题,而是反问周卡怎么能几次三番的死中得活的。若是普通人进洞后遭遇第一次袭击就已经命丧当场了。
周卡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苟悬问:“当初找你进洞的那个人没跟你说原因么?”
周卡摇头说:“没跟我说,恐怕他是怕我不肯进去吧。”
“那他为何找你进洞?”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根本不跟我说原因,但我想可能是他想给他的师兄报仇。”
“报仇?你跟他师兄有什么仇恨?”苟悬问道。
周卡的思绪飞回了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在青林县后山的洞里,那一声声让人肝胆俱裂的嘶吼仿佛来自地狱的深处,余音狂舞,犹在耳边。
箫慎爬进后山山巅的那个山洞,他以为自己这下可以甩掉了周卡,他觉的周卡应该爬不上那么高那么陡峭的山峰,而自己从小爬山再高再陡的山峰也不在话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周卡来的时候他连气儿还没喘匀。气急败坏的箫慎知道今天自己必须除掉周卡,因此上来就以命相搏。两人在青林县后山峰顶隐蔽的洞内展开了生死肉搏,周卡的叠掌自然高超,但箫慎的功夫也非常厉害,而且两人的功夫似乎属于一个路数,都是追求实效没有任何花架子,每一招都凶狠凌厉,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对手。
谁也不敢大意,大意就是个死,而就在两人拼命之际,洞外忽然浓云弥漫,阴风四起吹入山洞,紧接着一声嘶吼,洞内光线顿时黯淡下来,一个黑影出现在洞口。
两人均感到无形的压力,各自跳开,箫慎喘着气狞笑道:“你的死期到了,我没工夫陪你了。”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用力撒向洞口,一股奇异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洞外暴雨阵阵,一条巨大的蟒裹挟着缭绕的乌云沿着洞口盘旋着爬上洞顶,又沿着石壁爬下来,倒立的瞳孔紧紧盯着两个渺小的人类。周卡永远忘不掉那条长着猩红色蛇冠的巨蟒,或者它该被称作妖蟒,而更多的老百姓喜欢把它们叫做龙。
它冲两人来回嗅着,两只凸起的眼睛似乎流淌着电流,有手臂粗细的蛇信子在嘴边吞吐着,带出一股股恶腥,紧接着巨蟒向后昂起脑袋,头顶的冠子鼓胀的通红通红。它突然张开大口露出锋利的尖牙朝周卡直扑过来!
周卡明白妖蟒不会攻击召唤他的人,那么他很快就会攻击自己,因此早做好了拼死的准备,他提前退到洞底,妖蟒俯冲过来的刹那,他右脚猛蹬石壁,朝妖蟒直冲过去,妖蟒没想到眼前的小小人类竟然有胆量跟自己对抗,不觉顿了顿,周卡抓住这宝贵的瞬间,左手攥着的巴掌长的桃木钉狠狠刺入巨蟒的右眼,巨蟒一声凄厉的嘶吼,一口朝周卡咬落,周卡慌忙整个人扑上去想抱住蛇头,但蛇头滑腥黏腻他一下脱手,巨蟒疼痛下猛抬头,周卡左手紧紧攥住深深扎进妖蟒眼眶内部的桃木钉,但仍被巨蟒甩了下去。
周卡想松手下落,但右小臂突然一阵钻心的痛,巨蟒侧面的两颗牙齿刺穿了他的右小臂,疼痛之下周卡不敢硬扯,只得紧紧握着桃木钉。
妖蟒脑袋拼命摇摆想甩掉周卡和他紧握的桃木钉,同时头往洞外扎去,它想要脱离山洞,毕竟他只是条成了气候的巨蟒,没有多少思维,被攻击后只想逃窜,诺大的蛇身在洞内翻腾游走,蛇尾将洞顶和洞壁抽下无数碎石,并留下清晰的鞭痕,洞底画着的一枚八卦图也被妖蟒一下抽的碎石崩裂。
箫慎慌忙躲闪,但仍被蟒身扫中摔倒在地,巨蟒在洞内调转了头尾,脑袋已到了洞口准备跃出山洞,周卡在这瞬间猛的拔出桃木钉,妖蟒吃痛张开大嘴猛的甩了下,恰好把周卡狠狠的甩回洞中,然后它一声嘶吼钻入外面的乌云消失不见,再一声吼,吼声已在下面山谷之中。
而妖蟒离开后,洞外顿时雨停云住,就跟淋了场急雨一般。
周卡被重重的甩到洞内,地上的碎屑硌得他骨肉生疼,右小臂的窟窿钻心的疼痛,并伴着难耐的灼热,而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脑后阵风袭到,他知道箫慎要对他下杀手,疼痛难忍之际他本能的抬起左手,刺出桃木钉,桃木钉准确的刺入箫慎的喉咙,箫慎双手举着石头,顿时浑身力气尽失,石头哐当掉在地上,接着身体萎靡下去,死不瞑目的眼睛紧紧盯着石洞顶部身体一阵抽搐,眼神渐渐涣散。
朦胧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童年,见到了自己的奶奶背着重重的山柴从山上蹒跚而下,见到自己的父母随着众人背着行囊出山打工的背影,妈妈对着哭泣的他微笑挥手的样子是那样的美,他看到病床上矽肺病的父母永远闭上了眼睛,他怔怔的站在床头久久,久久的望着他们,那是他第一次痛恨死神,他还看到师父大步走在前面,他一步一回头的望着奶奶小小的坟墓,他发誓这辈子自己绝不要死掉。
可是现在他却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仿佛吐出了今生的一切过眼云烟。
周卡一抖手拔掉桃木钉,箫慎气绝而亡。
讲到这里的时候,周卡深为箫慎感到惋惜,箫慎就是典型的被邪教害了的人,别人信了邪教纯粹是脑子不够用被邪教洗了脑,而他的教派才是真正的邪教,他是一个用血腥残酷的手段求长生的邪教徒,他死的时候应该也会看到那七颗挂在木桩上的人头滴着血瞪视着他。
他们七个在地狱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