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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让野猪闻风丧胆的人

  他的森林地势险峻,到达那片原始森林需要攀援险地,横渡急流,还要经过毒蛇密集的密林草坡,所以那里基本很少人能够进入,后那地方又发生过几起驴友失踪事件,再没人敢踏足这片茂密而又神秘的森林,当地林业部门的守林员也规矩的将驻扎地选在森林外围,他们虽然是当地人,但当地人迷失在那片林海里的人数也最多,林海里迷失跟深海里迷失其实一样,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于尸体去了哪里就要看个人运气,也许被猛兽吃掉变成了粪便,也许跌落深谷腐烂成了花泥,还有可能迷失了方向活活饿死在某棵树下,变成了树木的养料,当然还有更倒霉的吃了有毒的果实七窍流血而死。

  总之那片林海只有田铁和他的父亲,他父亲名叫田农,孔武有力,相貌英俊,工作就是打猎,爱好就是喝酒,每天都会出去打猎,每晚都会喝得大醉。

  木屋是他父亲所造,父亲老茧纵横但异常灵巧的双手将木屋建造的犹如一座艺术品,结实而且精致。

  田农手艺精湛,不但会打猎还会木工,就是不爱洗衣服,因此从小田铁的衣服就没人给他洗过,缝缝补补的工作更是做不来,顶多冬天将几块兽皮用尼龙线穿起来做成个坎肩给他披上御寒,也就造就了他爱穿坎肩的习惯。

  木屋建在一处悬崖边,为的是可以照射阳光,避免风湿,还有就是方便躲避大型野兽的袭击,其实自从田农到来后没过多久就成了山里的霸主,没有哪只野兽不要命了会来袭击他的木屋。

  其实就算他的父亲会洗衣服,恐怕也不会给他洗,因为田铁曾一度认为他父亲其实巴不得他快点死掉。

  比如在他六岁那年,他父亲带着他去打猎,田铁迷失在森林里,他以树皮草根还有生蘑菇为食物,爬上高大的树木来躲避猛兽的袭击,在树上一连呆了两天,连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下面的野兽,直到野兽耗不过他垂头丧气的离去,他才颤巍巍的往下爬,爬到一半停住,试探野兽会不会在附近埋伏着,后来见野兽真的走了,这才放心的落到地面,只感觉饿的头昏眼花,忙在树下踩了几颗蘑菇吞食,从此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野兽比人厚道,说走就走绝不回头,不会使诈。

  最后他靠着做记号的方法终于走出了密林核心地带回到家,木屋周围弥漫着浓浓的肉香,推开门见父亲正从火红的炉子上坐着的一口黑黝黝的冒着浓郁香气的铁锅里拎出一只软烂的猪脚放在面前的钢盆里,然后一口下去烫的直咧嘴,忙就着木桌上的瓶散装白酒,吧嗒一口,吸溜着享受最原始的幸福。

  等他抬头见田铁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吓得他站起身来,浑身是泥的田铁竟被他误认为是一只扒着门框的黑熊。

  待他看清黑泥下的田铁,竟然丝毫没有惊喜,只是淡淡的指指木凳,然后从锅里捞出块野猪肉,放到不锈钢盆里扔到他面前,还破天荒的给他倒上一碗白酒。

  田铁扑过去以猛兽啖肉的姿态干掉了那块野猪肉,咕咚一大口白酒呛得他直咳嗽,眼泪在沾满黑泥的脸上滑出两道痕迹,那是他最后一次流泪。

  他的狼吞虎咽震慑了田农,他爸又忙从锅里捞出滚烂的一大块野猪肉,另外还有猪耳、口条、猪蹄。田铁连看都没看他爹一眼,将盆里的肉一扫而光,从此他特别爱捉野猪,他认为野猪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肉。另外还有个原因,在树下足足跟他耗了两天的野兽就是一只野猪。

  他开始观察他爹炖肉的方法,看他将不知从哪里采来的树枝草叶丢进锅里,加上盐巴就能炖出一锅香气扑鼻的肉,然后自己偷偷的去寻找那些炖肉的作料,那个时候他已经尽量避免跟他爹说话,因为他认定他爹不是他亲爹,所以他懒得开口问他爹,跟他爹出去打猎的时候就观察他爹从什么树上折下树枝,从哪里采来草药。

  而有次他自己去寻找那些炖肉材料时,在森林的边上,山脚下的一片村庄附近,发现了几颗芭蕉树,还看见了一片茶林。

  他曾很多次的走出浩瀚的丛林,见到过山里的村庄,也观察过村庄里人们的生活方式,他感觉夕阳层染下袅袅升起炊烟的安静山村看起来比他家的木屋要温馨的多,鸡鸣狗叫,带着草帽下田的农夫,背着书包上课的孩子,让他感觉那才是人类该过的日子。

  他思考为什么他爹会和他孤独的住在森林里,跟一群群的野兽为伍,虽然后来他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他在村子外的那片茶林里看见一个身材苗条的采茶女孩,他那时候十五六岁的年纪,茶林里的女孩也大约同样的年岁,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跟他爹下山到集市上卖野味,经常在集市上见到穿着鲜艳的女孩子,但茶林里的女孩子长得太漂亮,以至于他一直看了两个小时,一直看到女孩子背着茶篓离开。

  从此他除了必须的打猎活动,其余时间都会跑到这里来,但是采茶的时间很短,一年只有那么几天时间,但田铁一看就是五年。

  其实在第二年里,女孩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慢慢的两人开始说说话,他知道女孩的名字叫秦凌,田铁经常送她野鸡野兔,还送过一条野猪腿,女孩送给他家里带来的茶叶,从此他迷上了喝茶,为此他被他爹一顿鄙视,说饮茶是矫情的人做的事,喝酒吃肉才是过日子。

  而当父亲发现田铁跟那个叫秦玲的女孩的秘密的时候,他父亲出人意料的暴怒,将田铁毒打了一顿,喝令田铁不要再跟她来往,并把田铁关在屋内不许他外出。

  之后田农出门而去,三天后田铁偷偷前往茶林,发现茶林被毁,女孩从此失踪。田铁虽然强壮有力,虽然山里的野猪黑熊都怕跟他打照面,但在父亲面前,他的力量还差着一截。

  女孩失踪后,田铁照样每天煮水烧茶,山泉水烫开的茶香味弥漫,他总是在茶香里嗅出她的味道。

  这件事情让田铁跟父亲间稀薄的感情近乎荡然无存,如果说导致他认为他不是他爹的亲儿子的原因除了那次失踪,他爹还竟然喝酒吃肉,而这次事件让他彻底的将父亲这个名词隔绝在内心之外。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让他心凉的事情,比如在他十岁的时候,田农让他站在冰天雪地里两个小时,就为了让灰熊掉进他身旁的陷阱里,那次灰熊扑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下面热乎乎的,片刻后随着灰熊在陷阱里哀嚎挣扎,他栽倒在雪地里。

  还有一次他14岁,被一只野猪追的屁滚尿流,狼狈不堪,他爹将他丢到野猪出没的丛林,告诉他不杀死一直野猪,就别回家!

  两天后,田铁拖着一直野猪来到木屋跟前,一头栽倒,野猪的喉咙上有个洞,而他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

  田铁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丛林里野猪家族闻风丧胆的人物,他不但精通陷阱还精通追踪,他能手持短刀跟一只成年野猪面对面搏斗,能一箭射死远处树枝上晒羽毛的山鸡,若是有猎枪在手,他连灰熊都敢招惹。

  如此彪悍的神经却被茶香熏得柔软了许多,冰冷嗜血的心也被女孩的嫣然笑容融化,竟然生出爱的火花。但是还没等火花变得更加炙热,从此女孩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她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她送的茶叶。

  田铁心底的火花渐渐枯萎,冰冷的心从此更加嗜血,森林里的动物见到他就等于见到了自己的末日。

  从此他家的猎物越来越多,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野味产品的供不应求,他家的纯野生的各类野味成了集市上的紧俏货,价格也是一路攀升,这边的价格攀升,那边田铁每周收获的猎物不断增多,让他爹非常满意,经常不忘记夸赞儿子几句,仿佛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一点像爹的味道。

  但彼时田铁已经不需要爹了,他对他爹的态度很冷淡,当然他对除他爹以外的人也很冷淡。他的心里住着冬天,他的眼里是动物鲜血飞溅的画面,他每次拉着猎物去集市除了买柴米油盐日用品,还有他老爹喜欢的烟叶和散装白酒,还总会带几包茶叶回来,只有喝茶的时候他的心才不会感觉冰冷,茶香会将他的心熏蒸的蠢蠢欲动。

  终于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田铁决定走出自己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丛林,前十年他憎恶森林及森林里的人迹罕至,还有遍地的凶猛野兽,熊,狼,野猪,还有蛇,那个时候他总认为有一天自己死去一定是死在它们口中,被嚼烂吞下去,他恐惧迷茫一遍遍的问父亲为什么生活在这里,这里明明是野兽的地盘。

  而后十年他逐渐开始称霸,他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每天就是在杀与被杀间选择。他没有认命,虽然宿命将他置于血腥杀戮中,超强的求生欲让他选择了凶狠冷静,丛林险峻生活造就的强劲体魄让他更耐得住寂寞、严寒、酷暑。

  野兽怕他,是因为它们没有他凶狠,也没能力跟他展开战斗,虽然一对一它们也许会取胜,但是对方还有一样它们没有的东西,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