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他!妈的,要不是他失败了,也不会有今天这些个麻烦!”牵云子嘴里咒骂着。
车子行走在黑漆漆的大山之间,天上的繁星点点,微弱的光芒穿不透大山的浑厚,车灯如两只怪兽的眼睛在盘山公路上左右晃动,牵云子开车的技术还不错,越野汽车犹如一只夜半的萤火虫闪着点点的灯火从一处黑暗驶向另一处黑暗,周卡脑子急速转动着,想着要以什么方式逃离,靠在他身上的尼雅被绑在背后的手紧紧勾住周卡的手,头靠在周卡肩头静静的一言不发,此时在如此危险的边缘,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害怕的心情,即使刚才差点被牵云子扔下悬崖,她也没有过度的害怕,她这三生三世的经历太多太复杂太痛苦,所以对于生死她早就看得淡了,但是她自己清楚自己的想法,她刚才就在想只要跟这个男人死在一起,死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一种威胁,而更像是一种解脱,如果人生只是个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过程,那么这个过程无论长短,无论平淡还是波折,总归只是一个体验,而若像她一样生来就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的,那么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一切都是要为了那个目的而准备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宿命,大多数人只是来实现自我价值或者干脆体验一把人生的,但是作为一个有宿命的人,她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无数痛苦的日日夜夜,无数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无数凄厉的叫声,绝望惊惶的面孔,无数的回忆,比别人多两世的回忆,让她觉得在这个世上活着其实就是一种痛苦。
自从和周卡等人越来越熟悉,她逐渐体会到,人活着有时候不一定只为了那满腔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回忆,有时候在人的一生里遇到的一些事甚至一个人会让自己的人生发生质的变化,而如今这个让自己发生根本改变的人就在身边,并且阴差阳错的成了自己的爱人,这让尼雅开始对这个世界“刮目相看”,她突然感觉人生的意义有时候可以并不伟大,平淡过完一生,享受自己心里能享受的感觉,难道不是足够了么?自从被周卡等人找到,她一直感觉自己很累,神经绷紧的感觉甚至让她彻夜难眠。但是现在,在这辆颠簸的车上,双手双脚被捆,靠在周卡身上,握着他的手,却让她感觉从来也没有过的安稳和幸福,她感觉生死与共可能就是现在的感觉,既然生死都不害怕了,那心里就只剩下那份依恋了吧,而现在她就依恋在她的依恋里,她宁愿这辆车在这座漆黑的山里永远这么开下去。
可是此时周卡的心里却万分煎熬,他必须要找到逃脱的方法,但是牵云子的绳子系得实在太结实,他根本没本事挣开,最终车子开回了地仙观,从后院进去,停在了围墙下的黑暗角落里,牵云子下车回屋半饷才返回来,将两人拽下车,牵云子的力气还真是大,一手提着一个将两人拽进了屋内,扔在角落里。
牵云子就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显然是准备亲自看守两人一夜,周卡觉得他一定是在等什么人过来,于是说道:“我说你这个人就是嘴硬,明明得听别人的,嘴上还不承认,但是心里却害怕得要命。”
周卡看出牵云子思想有些迟钝,因此抓住一切机会要激怒他,牵云子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周卡笑道:“我说牵云子大师啊,你也是一派的魁首,却甘心听从一个小小七觉派的号令,他七觉派就是个小门派,连个道观都没有,您不觉得太丢份儿了么?
牵云子睁开眼朝周卡怒目而视,周卡抓紧激怒他说:“你说地仙派这么旺的香火,这么好的地点,掌门又忙于公务,整个地仙观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到头来你却听命于他人,你说你怎么对得起你师弟翻云子?怎么对得起地仙观的列祖列宗?”
牵云子腾地站起身来,想了想冲出门去,片刻功夫手拿一卷宽胶带走了进来,他是想封住周卡的嘴,周卡蹲在墙角忙喊道:“别,别,我不说话了还不行么?”
牵云子走到他跟前,一把扯开胶带,周卡突然惊恐的望着牵云子身后煞有其事的说:“翻云子道长,您来了,你师兄绑架我们!”
牵云子果然一愣,猛地回过头去,周卡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身体像炮弹一样从下往上脑袋猛的顶在牵云子的胸口,牵云子被直接顶飞,撞在椅子上,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又一下扑倒在地,后背二次遭受巨创,疼痛难忍,晕了过去。
周卡只感觉天旋地转,脖子疼痛,头顶就跟被拍了一闷棍一样,本来中了牵云子的“销魂散”浑身酸软,头脑昏沉的药劲还没过去,虽然在山里悬崖边吃了半天冷风,好了许多,但依旧让他浑身的力气只有平时的五六成而已,他很担心这一撞撞不晕牵云子,那时候牵云子提高了警惕,要想再暗算他可就绝无可能了。没想到“暗算”如此成功,他急忙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脑袋晕乎乎的,有些站立不稳,他忙深呼吸两下,然后开始一下下的往牵云子的抽屉那边蹦过去,尼雅又惊又喜,轻声嘱咐:“周卡哥,小心。”
周卡晃晃悠悠、依里歪斜的蹦到柜子前,背过身躯,用手拉开抽屉,突然就听见外面有拍门的声音,周卡大惊忙沉声道:“哪位?”
屋外是个小道士的声音:“师父,您没什么事吧?”
周卡琢磨着应该是刚才牵云子撞在桌子上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外面,他忙模仿牵云子的声音说:“没事。”
外面的小道士忙说:“是,弟子告退。”
周卡站在那里等了半天,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才扭头朝抽屉里看去,发现抽屉里没有刀具,只有一把剪刀,抽屉位置较高,周卡只好踮起脚尖,费劲的从抽屉里摸出那把剪刀,此时地上的牵云子嘴里突然发出“哼”的一声,周卡心里一惊,心说他可不要醒来,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了。
他急忙蹦跳着来到尼雅身前坐在尼雅身后与她背靠背,然后小心的用剪刀剪尼雅手上捆着的绳子,绳子挺粗,剪起来非常费劲,周卡心说难道国产的东西质量也这么好了?妈的,真是没赶上好时候。
好不容易剪开了尼雅受伤的绳索,此时就听见牵云子又哼哼了两声,紧接着身体动了一下,周卡急忙小声说:“尼雅,给我解开腿上的绳子。”
尼雅慌忙转过身来,两只手开始给周卡解他腿上的绳索,腿上的绳索分两段,一段困在膝盖处,一段困在脚脖子上,尼雅纤细的手指还没有绳子粗,费了很大力气才解开脚腕上的绳子,此时牵云子身体动了两下,竟然开始从地上爬起来,周卡心里焦急,尼雅是越着急越解不开周卡膝盖上的绳索,此时牵云子上半身已经从地上支撑起来,脑袋用力摇晃了下,抬眼就看见尼雅给周卡解绳索,他想站起来,但是一阵呲牙咧嘴,用手捂住胸口,显然他胸口被周卡撞得不轻,他急忙调整了下呼吸,然后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尼雅急得满头是汗,但就是解不开周卡膝盖的绳子,周卡大喊:“剪刀,剪刀!”
尼雅忙从周卡背后的手里拿过剪刀,朝周卡膝盖上的绳索用力剪,此时牵云子已经摇晃着站起身来,朝两人走来,周卡万念俱灰,心说到头来还是功亏于溃。此时尼雅站起身来,蹦跳着冲到牵云子跟前用剪刀一下捅进他的肚子,牵云子胸口被重创,想躲闪,但是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没完成躲闪动作,被尼雅一剪刀正捅在肚子上,他发出野兽一般的一声嚎叫,拼命的朝尼雅扑来,尼雅忙向旁边蹦去,抄起一把椅子,劈头盖脸的朝牵云子砸去,牵云子本能的抬手去挡,但是一抬手胸口就剧痛,他估计自己的胸骨柄已经被周卡顶裂了。
尼雅第一下被他挡了一下,然后又抡起沉沉的实木椅子朝他后背砸去,这次牵云子已经无力抬胳膊抵挡,椅子重重的拍在他后背上,将他拍了个趔趄,尼雅也因重力不稳摔在地上,牵云子要回头制住尼雅,转身朝尼雅扑去,尼雅坐在地上,双腿被捆,不能及时站起身来,拽着椅子在地上一轮,地面平滑,椅子被尼雅拼命抡出去,撞在牵云子小腿上,牵云子本就身体不稳,被椅子重重的撞在小腿上,疼痛难忍一下子扑倒在地,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尼雅此时动作敏捷,双腿虽然被绑,但是依旧麻利的站起来,举起椅子朝着牵云子后背和脑袋砸下去,一下就将牵云子爬起一半的身体砸了下去,登时无力爬起,但是尼雅可没有停止,又抄起椅子狠狠砸了下去,牵云子痛苦的叫道:“妖女,妖女啊!”
尼雅第三下砸下去的时候,椅子腿正中牵云子后脑,牵云子登时晕了过去,彻底晕了过去!
但是尼雅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举起椅子一下一下砸向牵云子后背脖子和后脑,吭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着瘆人,周卡一看要出人命,忙小声急道:“尼雅,尼雅,别砸了,他晕过去了。”
直喊了两声,尼雅才停住猛砸,嘴里大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忙扔下椅子,要蹦到周卡生前,脚下不稳一下摔倒,她挣扎着爬起来,过去给周卡用力解绳索,经过刚才的激战,尼雅似乎神明附体,三下两下就将周卡膝盖处和手上的绳索解开了。周卡忙过去查看牵云子的情况,见他后脑倒是没有出血,推了两下发现牵云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探他鼻息,还有一丝热气,周卡扭头对尼雅说:“他,被你砸晕了。”
说着他忙过去给尼雅解开脚腕上和膝盖上的绳索,尼雅一下扑过去搂住周卡脖子,头埋在他肩头嘤嘤哭泣起来,周卡忙紧紧抱住她,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想象着刚才尼雅从来没有过的疯狂,心里很是吃惊,想不到平时温柔、柔弱的尼雅,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来,看来人的潜质真是不可估量,只是需要在特定的时候发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