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后两人终于爬到了半山腰的木屋前,木屋看起来很是熟悉,倒似乎跟清风小筑一个模样,难道清风小筑的房子就是柳大坤建的?或者柳大坤是刻意模仿了清风小筑的建筑风格?离着木屋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旁边坐落着一个小一号的木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此时屋内一个声音朗声问道:“门外的两位可是游客?”
周卡忙说道:“我们是崔冬来介绍来的,专程来找您询问点事情。”
“哦,那二位请进吧。”
周卡和尼雅推门进屋,一盏煤油灯挂在木屋中央,角落里一个黑黝黝的炉子上放着一个黑铁锅,铁锅里冒着热气,屋内弥漫着诱人的肉香,一位老者坐在桌前,站起身来看了周卡一眼,周卡见老人眼中有点点星芒,知道他必定是身强体壮而且会些功夫的,老者虽然头发皆白,脸上皱纹纵横,但是仍能看出他身体非常结实,动作里丝毫不见老态龙钟,而是如年轻人一般干净利索,周卡眼尖,一眼看见老人夹着卷烟的手,那只手非常结实而且皮肤非常细腻,那是只年轻人的手,绝对不是老年人的手掌,跟他脸部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人见周卡盯着自己的手忙将手缩进蓝色棉大衣的袖子里,周卡略一思索觉得这只手因该不是老人的原配之手,而是异体移植的结果。老人让两人坐在木凳之上,周卡四顾,打量了下这个由山神庙改成的房子,屋子挺宽敞,毕竟它的前身是供奉山神的地方,总不能给山神弄个窄窄小小的房子住吧,那还怎么指望山神他老人家给你弄个大宅子住?
落座后,老人开口说道:“不知我徒弟小崔为什么要跟两位提起老夫的住处,我已经交代他多遍不可将我的消息告诉其他人,但是既然他将我的事情跟两位说了,想必两位一定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找我吧?是想请我医治什么疾病么?”
周卡忙说:“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冒昧打扰您了。但是我们今天来并不是来请您医病的。”
“哦?那两位是因何而来呢?”老人奇怪的问,老人虽然白发苍苍皱纹横生,但是却中气充沛,说话底气十足。
周卡忙拱手道:“请教您的门派是神子门么?”
老人身体微微一震,抬头仔细看了看周卡,缓缓点头说:“正是。两位知道神子门?两位和神子门应该是有渊源的吧?”
周卡笑道:“我叫周卡,家师正是天舟市秋明山清风小筑的主人祝清风。”
老人大惊,双眼陡然睁开,眼神里一股精光爆射,他紧紧盯着周卡,看得周卡浑身不自在,足有几秒钟后他才说道:“你……你是祝……师父的徒弟?”
周卡点头确认一番,老人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说道:“那你是我的师弟无疑,我是师父的第一位弟子,当年不肖偷了师父的秘籍跑了出去,现在悔恨不及呀,如今师傅已经仙逝,我再无机会跟他老人家忏悔当初了。”
周卡笑道:“我并未从师父嘴里听到过一句关于您的任何事情,包括我的二师兄,说明他老人家并没有把您当做叛徒来对待。”
老人叹口气说:“师父连提都懒得提我,说明他老人家对我是失望至极了。”
周卡忙说:“大师兄,您别这么认为,您想啊,我入清风小筑的时候,师父就让我管程秀师兄叫二师兄,而不是让我管他叫大师兄,说明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把你的位置留着,他是随时等待着您返回清风小筑呢。”
老人听完这话顿时老泪纵横,脸上的皱纹在灯光的弥漫下明暗交错,那点点泪水在灯光下点点发亮,周卡见老人确实伤心至极,忙安慰道:“柳师兄,不必纠缠过去,只要您心里还有师傅,师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就必定很欣慰了,有空的话就去师父的墓前祭拜一番吧。”
柳大坤用衣袖拭拭眼泪点头说:“好,我一定会去给他老人家上坟的。”他深深的叹口气又问,“可是周师弟啊,你是怎么和崔冬来遇见的呢?”
周卡有心不说出崔冬来的事情,而且崔冬来也表示不想柳大坤知道自己入狱的事情,但是他觉得还是让大师兄有些准备才好,否则大师兄会一直等待着自己徒弟归来的,但是显而易见崔冬来几年之内是回不来的,就像当年祝清风也同样等着柳大坤回去一样,希望总是让人期待,但现实总是灰暗的不见一点亮色。
于是周卡琢磨了下委婉的说道:“可能崔冬来近期是不会回来的了。”
柳大坤愣了愣问道:“为什么?他……出事了?”
周卡点头说:“是的,他出了点问题,被抓了进去,而我是受委托来侦破这起案件的。”
“什么案件?他杀人了?”柳大坤没想到自己晚年好不容易收个徒弟,竟然还落得这个下场,本来自杀未死就该是有点后福,却没想到反倒进了监狱。
周卡忙说:“不是不是,他没杀人,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人做了个手术,结果被卷进了一个杀人案里,唉……说明白点就是别人杀了人,让他把被害者的一条胳膊给移植到杀人者的儿子身上,结果被查了出来。”
柳大坤颓然的坐回椅子里,半饷无语,房间一角的炉子上的铁锅里传出气泡破裂的声音,肉显然已经炖好了。周卡和尼雅也没客气和老人围坐在桌前一起共进了晚餐,半天时间的跋山涉水让两人肚子里也早就饥肠辘辘了,虽然中午的饭吃得发撑,但是爬山显然相当耗费体力。
柳大坤一边跟周卡碰杯喝酒,一边问道:“崔冬来是不是使用五行虫了?”
周卡点头说:“是,我就是见到死者体内遗留的五行虫才明白他们的作案动机然后一步一步找到凶犯的。”
柳大坤叹口气说:“五行虫啊五行虫,真是个不祥之物,是他救了崔冬来一命,却又让他染上了牢狱之灾。周师弟呀,你难道也会培育五行虫?”
周卡摇头说:“我是万万不会的,我只跟师父讨了一套“叠拳”习练,其余的我都没有兴趣学,只是喜欢听师父讲那些江湖上的各种邪法之术、奇品邪物什么的。”
“医病炼药也没学?”柳大坤有点莫名其妙。
周卡往嘴里放了块野兔肉嘴里含混着说:“没有,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师父他老人家也没勉强,那时候有二师兄继承他老人家的医药之术,师父看中的是我的身体素质,觉得我习武一定会有所成就。”
柳大坤哦了声滋溜喝了口酒说:“周师弟你的功夫一定是出类拔萃了,可惜我不是练武的料,而我离开的时候程秀还小,但是他对药理比较感兴趣,想必后来一定成为了一代名家。”
周卡叹口气说:“大师兄啊,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怪我啊。”
“那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怪你?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心底也善良,我能看得出来。”
周卡说:“程秀二师兄他……他也进了监狱,现在还没判刑,但是估计会是死刑。”
柳大坤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眼睛里乌黑的眼眸晶亮晶亮,满眼惊诧问:“怎么?怎么回事?”
周卡叹口气说:“二师兄他为情所困,在人身体里培育巫虫,结果害死数人,逃跑的时候又用巫虫害死一名警察,唉……二师兄本来一直是在深山的那些不发达村落里治病救人积德行善的,没想到最终还是鬼迷心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巫虫?他会使用巫虫?师父允许他使用?”柳大坤有些吃惊。
周卡忙摇头说:“他得到了那半部残书而且也得到了仙虫门的秘籍。”
“哦?仙虫门也还有后人在么?”
“是的,仙虫门的传人依旧在世上。”
柳大坤叹道:“西域神教在中原播下五粒种子,想不到却将中原教派搅得天翻地覆,若不是中原教派合力围剿,五大门派恐怕会统治半壁江湖。”
周卡看看尼雅,尼雅细细的嚼着块野鸟肉低头不语。
“其实那些东西之所以被称为邪物都是因为它们的邪恶之处,比如五行虫若是被种到人体里去,就会喝尽人的鲜血让人迅速血亏而死,但是若是用在其他方面却可以实现各种肉体之间的对接,从而起到治病救人的目的,只是人们放大了它们邪恶的一面,因为那些让人们极度恐惧,所以这些东西也最终被定为邪物。”柳大坤很为那些因偏见和误解或者人为使用的原因而被迫消亡的“奇珍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