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梅有个神婆奶奶,神婆奶奶的来历无人知晓,除非在坟墓里躺了半个多世纪的他的丈夫肯爬出来告诉大家一点点。
神婆奶奶被他丈夫从城市带回农村,我们不知道她的来历,但是她却将自己的一门“手艺”在死之前的那个夜晚传给了艳梅。
她是艳梅的奶奶也是艳梅的师父。她没料到时至今日艳梅会被她的那些邪恶的东西害得丧心病狂已至铤而走险最终身败名裂。
又或许她早就料到会这样吧?她是神婆,她会不会早就看见了艳梅未来的命运?她只是给她一个改变命运的方法,虽然那方法如此邪恶,但不是邪恶又怎能逆天?
神婆奶奶交给艳梅的是一种邪术,我们不知道神婆奶奶究竟会多少邪术,也不知道艳梅学会了多少,总之艳梅学会了那一种,那种我们称之为“换命”。
艳梅管它叫“换脸”。
她无法忍受丈夫死去,郑重成了死人,而艳梅却成了行尸走肉,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神婆奶奶的面孔在她脑海里沉浮。
我们可以说她的思维太固执,她的做法太极端,我们不说她傻也不说她痴,我们只要相信爱情的伟大就一定能够理解她。
她按照神婆奶奶传授的邪术找到一处墓穴来安葬郑重,那个诡异树林里的凹洼处叫“阴穴”。古老相传,风水高手们寻来的风水宝地放个鸡蛋能浮出小鸡,有钱人生前住的是望府豪宅,死后还能埋在能孵出小鸡的风水宝地。
有钱人能买阴阳两世的极乐世界。
艳梅找的也是风水之地,但绝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风水宝地能让死者得享西方极乐,能福佑子孙后代升官发财。
而艳梅找的“阴穴”却恰恰相反,那里阴风肆号,冰寒刺骨,跟地狱比,也是地狱中最黑暗最寒冷的地方。
谁也不道躺在那地方会如何,因为谁也没有死过,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躺在那里尸体三年不腐!
那里阴寒冰冻,那里是地狱之门,在中国的迷信传说里那种地方就叫鬼门!
艳梅找到这种地方让自己丈夫的尸身不腐,然后找到和丈夫年龄一样的人,割掉脸,放进棺材进入鬼门,去换回丈夫的魂魄,让丈夫起死回生!
缝住他们的嘴,是为了让他们在阴间地狱无法跟别人说出实情,钉住耳朵,是让他们听不见地狱里的鬼哭狼嚎免得他们被吓得魂飞魄散,割掉鼻子是为了让他们闻不见地狱里的血腥和阴森,免得他们会吓得撒腿而逃。
他们要做的只是找回郑重的魂魄,用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寻找,若是在七天内找不到,他们的尸体就会出现在“阴间”的另一头,另一头就在迷脱河里的某处。
夏有才和富贵的尸体就是从那里的水底浮上来,他们之所以会浮上来,是因为他们都没碰见郑重,而他们指甲缝里的泥土,之所以并非本地所有,是因为那泥土来自另一个世界。
夏天的河里有那么一个地方,别的地方水被太阳烘烤的暖暖的,但有一处地方却是冰森刺骨,夏天好热,千万别贪图凉爽在那个地方享受彻骨的清凉,你游向那里,突然就会踪影皆无,而你的尸体会在几天后从那里浮出水面。
这是神婆奶奶传授她的,神婆奶奶当初没有给自己的丈夫用这种方法还阳,是因为她知道那么做是逆天而行,她多半会因此付出惨重代价,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她是神婆,她明白那个道理,因此她没做。
艳梅做了,因为艳梅可以为了爱不顾一切。
神婆传给她的还有一种迷药的配方,所以她用那把宰羊的剔骨钢刀割下他们的耳朵鼻子,剥下他们的脸皮的时候,他们并没感到疼,虽然他们还活着,一直活到从从水底冒出的那一刻,他们头脑里永远盘旋着和艳梅偷欢时的欢愉和兴奋。
她在他们额头画上那个特殊的符号,那个符号会被他们带进地狱,凭借那个符号,郑重会认出他们,因为郑重的额头也被画上了那个符号。
神婆奶奶自从见过牛罗锅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个凡人,那时牛罗锅还很小,他来这个世上会受千人鄙夷,万人唾弃,他经受一生的磨难,但就是不会受百鬼所侵。
找他将尸体在午夜十二点放入那口棺材,扔进鬼门,是万无一失的。若是常人在打开鬼门的那一刻早已经魂魄齐飞,飞进那无边的地狱之门。
为什么艳梅会嫁给他?因为牛罗锅能替她们还债?显然那只是自己跟旁人解释自己改嫁的一个好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牛罗锅乃百鬼不侵之身,而且她相信牛罗锅会帮她,她对自己的魅力有足够的自信,那自信来自于从小到大在她胸口臀部和私处来回探索扫视的男人们的灼热的目光。
不出周卡所料,特案组众人的表情都变得茫然,他们的头脑里正在进行一场战争,选择相信就意味着对自己过去的否定,选择否定,那这个案子那么多匪夷所思如何解释?
“但是现在都要火葬,农村也不例外,郑重的尸体怎么会被直接放进棺材里的?”杜平问。
周卡说:“还记得夏有才么?那个有钱人,他帮艳梅托关系买通了火葬部门的人,弄了个假骨灰盒放到了棺材里,然后尸体被偷偷运回来,在半夜时分支走守夜人偷偷装进了棺材。
杜平是个善于分析的人,他向来一丝不苟,他喜欢站在别人的思想里想问题,他也喜欢先假设对方的话是真实的,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找出对方的破绽。
他问:“那为什么陈建国的尸体没从河里浮上来?
“你说呢?”周卡喝了口水,他说了半天话,嗓子都冒烟了,虽然不久前他刚刚在河里灌了一肚子水。
杜平是聪明人,他略一思索就不可思议的问:“你是说陈建国换回了郑重?
周卡不置可否,朝杜平笑笑。
杜平一拍桌子赌气的说:“走!”
孙波问:“去哪儿?”
杜平说:“去墓地!”
那个据称在午夜十二点会变成鬼门的坟墓被挖开,那坟墓任谁都能看出曾经被挖开过,四周散乱的泥土,坑洼不圆的坟头,刘罗锅虽然百鬼不侵,但是不代表他不怕鬼,那些传说没有人不害怕。
当棺材打开的那一刻,众人还是惊呆了!
棺材里没有骨灰盒。
棺材里有一具无脸男尸!
穿着的是普通的衣服,并非死人的装裹。
上身是蓝色横条纹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牛仔裤,脚上有一只黑色皮鞋,另一只脚光着。
杜平想起来他走访陈建国妻子的时候亲自详细的记下过陈建国失踪前的衣着和相貌。
这个人就是陈建国无疑!
特案组成员和两名挖坟的民警都呆呆的望着周卡,一言不发,与其说他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还不如说他们的大脑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杜平身体似乎有些颤抖,同时颤抖的还有他的声音,他早没了对周卡质疑的那种姿态,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可怕的问题,但是他最终还是将那个问题问了出来:“去抓艳梅的时候,你说跑了一个男人?
周卡点头。
“那个男人难道是郑重?”
周卡点头。
杜平低下了头,缓缓的问:“他出车祸身体破碎怎么能复活?”
周卡说:“车祸刹那他被甩出驾驶室,头扎进淤泥里,他是被闷死的。”
“那他是怎么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艳梅挖坟挖的手上都是血泡。”
“你还没说你失踪三天的事情,我猜那与艳梅和郑重有关吧?”
周卡点头。
他看看特案组每个人严肃的面孔,他们现在不愿意说话,他们还沉浸在一种异样的心情之中。
两名民警站在坟墓那一头,打电话联系着法医过来验尸。天阴沉得就像海绵里的水,就差谁来拧一把。
周卡说:“我第一天到迷脱河边就发现了河底的鬼门,所以我知道凶手一定会某种残忍的邪术。”
抓牛罗锅可以说有点偶然,但是听完他的口供,我就知道凶手另有其人,虽然他的口供已经很完美了。但是鬼门、无脸尸体,那个奇特的符号,我知道背后没那么简单。既然牛罗锅跟凶案有关联,那么凶犯就一定会跟牛罗锅有关联,跟他最有关联的只有他的老婆和儿子。于是那天晚上我去了他的养殖场,想查个清楚,彻底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田铁问:“你怎么不叫上我?”
周卡笑笑说:“是我太自负了,不过若是你去了,那你现在肯定死掉了。”
田铁不置可否。
周卡接着说:“我看见了艳梅,在桌前和一个男人说着话,艳梅真的狠漂亮,虽然快四十了,但是皮肤就跟二十岁的人一样。他对面的男人很瘦,我能闻见他身上有一股土腥味,我不太肯定那个男人就是他起死回生的老公,但我当时肯定的是凭我的拳脚我不用惧怕他们,于是我选择了大摇大摆的进去揭穿他们,而且进门前还礼貌的敲了敲门。神婆奶奶真的很喜欢艳梅,传给她如此犀利而又隐蔽的迷魂之药,我本已经很戒备,但她对我一笑的时候,我感觉她的笑是那么的美,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笑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要完蛋了!他们把我扔到棺材里,我想是因为他们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有任何闪失,若是我的尸体被发现,有警犬队在,她们很可能会被抓,所以他们把我扔进了鬼门,进了鬼门,身上就没了人间的任何气味。”
孙波笑道:“本来警犬也闻不到你的气味,我怀疑你还是不是一个‘人’。”
周卡笑笑接着说:“但是她们不知道那样反而是救了我,埋在别处我肯定会被闷死,进了鬼门,我依旧能出来,只是进到那里面的时候,我差点疯掉,我听到的闻到的感觉到的让我一度有了死亡的感觉,无边的抑郁颓废恐怖惊厥让我几近崩溃,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我只有不停的奔跑,最后还是晕了过去。我不是第一次听说过鬼门,但我绝对是第一次进鬼门,我不相信有什么地域,但是另一个空间一定存在着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出来的时候要没有老田蹲在河边不合眼的守了三天,我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话,我感觉我现在每呼吸一口空气就像嗅到一次幸福。
杜平沉思片刻抬头看着周卡,严肃的问:“你究竟是谁?”
周卡哈哈一笑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罪犯是谁!”
天空一声怪异的惊雷响彻乌云之顶,阴风四起,野草唱衰,疾风纠缠着怪树的枝桠呜呜哀鸣。特案组几人仰头望天,天空阴云奔腾四合,卷积汹涌。
暴雨将至。
坟墓内一具无脸男尸静静躺在地狱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