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往事点点滴滴频繁闪过,似乎快要将我所吞噬,而刚刚所听到的,分明正是弟弟妹妹之间的谈话。
小时候父母很忙碌,有时候早出晚归会将我们三个留在家中。
记得,妈妈会在出门之前给我们安排各种各样的任务,比如冬天会劈柴烧火,夏季会种菜施肥,我们小小的年纪也必须要负担家庭的工作。
而我是老大,属于特别特别的调皮捣蛋,有时候还会耍上点小聪明,包括骗弟弟帮我干活。
有一次露馅了,妹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爸爸妈妈。
之后我被爸爸的组合拳胖揍了一顿,那真是打的我嗷嗷直叫,还不给饭吃。是弟弟妹妹一起求情后我才上桌吃上饭爸爸教导我,他说揍是因为我耍小聪明骗人,甚至还去村上偷人家的鸡,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不打死我都算轻的。
从那以后,我不敢做一点点坏事!
如今眼前定格的画面,正是那天爸爸刚刚惩罚过我。
母亲做了一桌好吃的,而我站在不远处观看,就像现在这样,眼巴巴的盯着,馋的流口水却不敢上前。
往事真实的情景再现,使我犹如梦境般恍然。
如果我是地藏仙胎,那记忆又从何而来,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完全一样的两片叶子,又如何产生一模一样的记忆!我甚至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张俊生!你给我出来!”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回应,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用尽所有力气的呼喊,现在是多么希望能有个人给予回应,可除了定格的画面以外,只有那热气腾腾的火锅。
是幻觉吗?小青却拉了拉我,她担忧且善意的低声提醒,说她踏入这间屋子以后觉得浑身发冷,头脑眩晕,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雾气遮住她所有的感官,所以,他说这里很古怪,还让我小心点。
虽说我也看出此地的不同寻常,可让我退后,真是做不到啊。
小青徘徊在大门前,进退两难,而我选择徒手触碰滚烫的火锅,迫切的想要验证一下,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实。
踏入房屋的一瞬间,我很害怕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般消散。
紧张的一步步靠近那张方桌,等到接触的刹那,感觉是真的很烫。
我又拿起了筷子,去夹那些吃的东西。
小青惊慌喊道:“别吃!”
“如果是张俊生想杀我,他不会等到现在。”夹起的红烧肉塞入口中,咀嚼起来的肉香显然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大雪纷纷,熟悉的一家五口。
“小明,别一直吃肉,多吃点菜。”
“哥哥,要不是我求爸爸原谅你,妈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今天就站在一边等着馋死吧。”
弟弟又赶忙说:“哥,我错了,你以后不会打击报复我吧?”
声音令我猛然抬起头,妈妈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神,弟弟担忧的模样,再到妹妹撅起嘴,十分得意的神态。
肉,在一瞬间卡在了嗓子里。
我猛的咳嗽一声,妈妈赶忙上来拍着我的后背,担忧且责怪道:“你怎那么不小心啊,呛到没有!小红快给你哥拿水。”
“我哥真是太不省心了,唉,妈啊,你当初生我的时候是不是记错了,其实我才是姐姐?”
“天天没个女孩子的模样,长大了小心嫁不出去。”
“才不会呢,我长得像您那么漂亮,提亲的男孩子不得踩破家里的门槛啊。”
妹妹的几句话,把母亲逗笑出了声。
而当我缓和过来时,却发现徘徊门外的小青竟然不见了!而我却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
种种发生的一幕让我有些傻眼,难道是我入梦了?
赶忙闭上眼,悄然运转斜月心猿法,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空荡荡的经络内没有感受到任何有关于法力的波动气息。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心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我中术了!
太强了,从踏入大门,听到的铃声,再到火锅带给我的触感,貌似每一步都有着极其精准的计算。难道我自追踪开始,就已经中了幻术?
短暂的慌乱后冷静下来,我记得有一句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既然他让我中术,就一定有目的。
只要我能保持住本心不迷失,就一定会看到事情的真相。
经历过南柯一梦中的觉醒,再到黄粱美梦中的大梦成空。对于学过睡梦仙功的我来说,天下间所有的梦中幻术都不会会比陈抟老祖更厉害。
暗暗打定主意,准备见招拆招。
可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母亲那担忧的样子,心里却难免有一些恍然。
我说:“没事儿的妈妈,不小心呛到了,我爸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次吃饭别那么着急,要细嚼慢咽才会对身体好。对了,你爸爸去村里赔礼道歉去了。虽然你爸爸已经原谅你,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记得认个错。”
“妈妈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你是哥哥,要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
妈妈苦口婆心的劝我,虽说我知道这是一种幻术,但看着他们鲜活的样子,曾经所有的遗憾,也许都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
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很爱他们,曾经的遗憾使我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哥哥你怎么了?”妹妹眼睛很尖,她貌似发现我哭了。
我连忙揉了揉眼睛,说是刚刚呛到了。
一家人笑着谈论彼此的事情,气氛融洽,火锅也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弟弟有些饿了,但妈妈还要坚持再等一等,等爸爸回来一起吃。
我同样也是充满了期盼,迫切想要知道在这场幻境当中,他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他真的回来了。
又为什么不肯见我,偏偏选择这样的方式来重逢?
究竟是不是因为我是地藏仙胎的缘故?
太多太多的疑惑压在心里,时间同样在一分一秒的度过。
等待虽然煎熬,但小时候大家都很穷,电话手机是一种奢侈品,就算是来电话也要先打到村委会,关系好的人会过来通知你。另外一个就是借助邮递员来传达,可如今外面下着大雪,我们除了等待,根本联系不到父亲。
小弟的肚子在“咕噜咕噜”的叫着,眼巴巴盯着桌子上的饭菜不停的咽唾沫。
母亲是真的怕我们都饿到,她低头深思了一会儿,又说:“这样吧,你们先吃,我等一等爸爸。”
“妈妈,我都饿死了,终于可以吃了!”
弟弟率先盛饭,妹妹也紧随其后。
母亲问我,不饿吗?
我摇摇头:“我不饿,再等一等爸爸,犯了错误还先吃饭也太没诚心了。”
妈妈还夸我懂事,我只是笑笑,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
等待的时候,我站起身四处闲逛,小屋里的陈列与摆设都是儿时的模样。
站在大门口,看向窗外的大雪纷纷。
林立的白桦树遮挡着阳光,如果现在的一切是幻术,那我必然还坐在身后的餐椅上,五感颠倒迷惑,所看到的事物都是由最初视线所见的场景,这里的一切,都像拼凑中的记忆。
然而幻术的原理,首先是蒙蔽感官,刺激心底的欲望,由梦境带给内心满足,结合之前眼睛所见到的画面,它会在大脑中重新组合,由此来呈现出眼前的场景。
对我而言,破开幻术并不难。
只要斩断欲望,封闭情感,以心眼观世界,一切便可解决。
而我没有破掉幻术的原因,是我清楚的知道幻境演变到了最后,一定会找出施法者的最终目的。
随着远处狗吠之声的隐隐传来时,父亲的身影渐渐浮现,我当即以指甲抠破掌心,刺痛感让我保持着冷静,心里很清楚,我们之间真正的对决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