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梦境对决(二)

  好真实的幻境!它在不知不觉中侵入到了我的大脑,将我已经遗忘的记忆碎片重新组合排列,再通过某种手段展示在我的眼前。

  更可怕的是,它像一把刀子捅向我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梦境对决,同样也是最顶级的幻术交手。

  冷静,我必须要冷静!事实证明,对方在幻术掌控的层面上,并不亚于我。

  好不容易在水中脱困,又到了熊熊火焰之中,浓烟呛的睁不开眼,妈妈抱着弟弟妹妹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她没有任何的法力,只是一名无助的普通女人,眼看就要被淹没在滚滚浓烟之中。

  弟弟的哭喊,妹妹的慌张,再到母亲的无助。

  看看自己八岁孱弱的模样,在这种大环境下,我貌似除了等死以外,别无任何选择。

  大火燃烧着房屋发出‘噼里啪啦’的乱响,屋内充斥着弟弟妹妹绝望的哭嚎,滔滔袭来的危机感也在不断的加重。

  幸运的是睡梦仙功助我始终保持着理智,不至于被大火吞噬,冷静下来之后,我开始不断的反思,到底对方施术让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浓烟呛的我睁开眼,刺痛的灼热感仿佛随时可能把我彻底的焚烧。

  在毫无头绪时,我静坐在喧闹而绝望的环境里窥视着自己的内心。

  渐渐的,我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灵魂的视角俯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大火依旧燃烧,可妈妈、弟弟、妹妹却渐渐变成了我的样子。

  短短的一瞬间,我仿佛抓到了某种契机。

  没错,就是人格!

  对方幻术直击心底人格,找出我潜意识最为致命的弱点。

  母亲代表保护欲,是强大后的自我。

  弟弟是求生欲,那是过去弱小的自我,因为弱,所以渴望变强,在人格的需求下,我拥有母亲那样强大保护的欲望人格。

  大火是回忆,代表魔王与黑洞,它可以把我焚烧成灰,同样也可以浴火重生!

  这里面最关键的是妹妹,她介于求生、保护之间,心性不定却又充满着倔强不甘。

  当烈火焚烧,曾经凄惨的场景突然重现。

  我抓到了幻术的尾巴,对方是打算利用火焰来分解我的人格。

  比如,母亲放弃了保护欲。

  弟弟放弃了求生欲。

  妹妹被烈火吞噬后,丧失掉了‘真我’性格。

  最终他毁掉我三种人格后,我会成为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更不会自我价值感的物体,也许是一块儿石头,一棵树,一朵花,一棵草。

  当然,我必须要反击,只有三者相容,冲破虚妄中的人格联系,使三者完全被我自身所接受,通俗点理解,就是合体!再将心底最脆弱的部位堡垒化,不起任何愧疚与懊悔,大火才不会将我吞噬。

  可我的记忆属于曾经的家庭生活,就像梦中弟弟妹妹的质问,若想不愧疚,把自己置之度外又谈何容易?施术者刀刀见血,以一场心灵修行带我入他的幻术当中,而他自身充当起高高在上的神祇,主导我的梦境与心境。

  玛德,我必须要反击!

  大火燃烧的房屋中,一定有某种东西代表着他的眼睛!

  戳破他,并抓住机会在最短的时间将对方也拉入到我的黄粱美梦。

  打定了主意,我的意识回归自己的体内。这时候,母亲跑过来拉住我的肩膀,大喊道:“小明,快跑啊,快点带你弟弟妹妹跑!”

  它的声音已经有些哀求,旁边是昏迷的弟弟和那正慌乱不知所措的妹妹。

  烟雾弥漫遮住了视野,房屋里的能见度非常低,唯有匍匐着身体才可以勉强不被大火吞噬。

  我定了定神说:“妈你放心,咱们死不了!”

  其实,我内心早已想到了破解之道,只需要到厨房拿起屠刀,将全家斩杀以鲜血毁灭自身,再以‘本我’超脱自性,达到破后而立的结果。

  但记忆中的情感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于是,我选择了第二种,救他们出去!

  “你们听我说,从现在开始,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哪怕房梁塌了也不要动,这间屋子被施了术法,任何你看到的大门都是通往死亡的入口。”我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小明快走,晚了就跑不掉了!”母亲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哀求。

  我抓住母亲的肩膀,认真的说:“妈,如果不是当初你化仙狐度我出十二因缘桥,那今日我一定是另外一种选择,因为我知道你的灵魂虽然消散,可却留有着一份爱扎入我的内心,它在我最危急的时候帮助我活下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又一次追问。

  我挣脱了母亲的手,转身直奔向卧室的方向,那里燃烧的火焰最为强盛,必然是幻术开始的起点。

  热浪纷纷犹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掉落的房梁打在地上,‘砰’……火花四溅,擦着我的肩膀险些砸中,我屏住呼吸敏锐的躲避,当意识坚定时,似乎灼热对我影响同样不断的降低。

  我怒吼道:“如果你是我爹,那我一定替死去的爷爷好好教训你!”

  大火不断的交织,犹如一张巨大的鬼脸,展现出的奇怪笑容,充满了戏谑而嘲笑的味道。

  沉浸后的内心,我坚定道:“这是我的梦,你所用幻术不过是打开我人格弱点的一把钥匙而已,南柯一梦的大梦往昔,早已让我心若磐石,你打不败我!”当即,我选择在烈火中将外衣脱下,赤着身一步步走向烈火。

  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化,八岁、九岁.....十七岁...二十三岁,当我完全没入烈火之时,却已成了梦境外的样子。

  火焰滋滋烤着我的身体,可在完全沉入到无我之境时,我没有痛感,烈火重生,犹如凤凰涅槃。

  穿过火焰的一刹那,只见屋内的炕上摆着一张茶桌,张俊生坐在右边,一手斟茶,一手摆弄着檀香。

  “果然是你!”我刚想冲过去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虽说,他是我的父亲,可接连遭遇的事情已经激发我的怒火,哪怕他是操纵我人生的幕后黑手我都可以原谅,甚至释怀。

  唯一无法原谅的是爷爷在北陵后山的遭遇,就算我真的是地藏仙胎,代表八岁以前的记忆有过重叠交错,可是全家出事以后,我与爷爷每一天的相处却是真实经历过的。

  那么,既然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为什么不来救爷爷!

  “坐吧。”父亲很平静的指了指炕上的蒲团。

  我说:“我是来教训你的。”

  “教训我?”他笑了笑,又不知在哪拿出一把匕首,对着心口扎下去,鲜血‘咕嘟咕嘟’的向外流淌,仿佛就真实发生在眼前。他仍然面不改色的继续说:“够不够?不够的话,可以再来一刀。幻境之中,真真假假,你如何能教训我?”

  “不一定。”我一步跃上炕头,盘坐蒲团,凝视着与我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男人,他既熟悉又陌生。

  “刀杀不杀人,要看掌握刀的人是谁。”我接过了那柄匕首,双瞳凝视,睡梦仙功强烈的带入法犹如镭射光般覆盖在他的身上,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周遭一切似乎都变得虚幻。不过,我很快将刀丢在一旁说:“刀是枯草,杀不了你。”

  “很好,没想到你居然懂陈抟老祖的睡梦仙功。不愧是我的儿子!”

  我依旧充满攻击性的说:“打住,曾经我是你儿子,现在..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