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可以修习仙法我就急匆匆的收拾了行装,胡仙儿见我打好了包袱,便问我去哪。
“不是要大考了吗?我准备进京了。”
寻仙也需要盘缠,我知道如果我说自己去寻仙问道胡仙儿多半儿不会给我,所以便说自己要去大考。
“相公想通了吗?当真是好事,仙儿这就给相公准备盘缠和吃食,相公稍等。”
听我说要去参加大考,胡仙儿高兴的不行,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就给我装了一包吃的,外加足足二十两白银。
“夫君,这盘缠是我前几天在父亲那里借来的,咱家离京城遥远,夫君路上要省着点花。”
说着胡仙儿把她头上的那支金钗也拿了下来,放在装盘缠的包里。
我知道那金钗的来历,是胡仙儿母亲那边传下来的,已经传了四代了,是很贵重的东西。
她连这种东西都给我拿出来了,可见对我的期盼之情。在这一刻,我心里升起了一股内疚感,但很快就被寻仙问道的情绪所代替。
只要能寻到神仙,习得仙法,世间的俗物又算的了什么。
“夫君要保重身体,妾身和童儿等夫君回来。”
帮我把包裹背在身上,胡仙儿和童儿把我送到了大门口,我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求仙问道之心,包括老婆孩子。
按照古籍上记载,那位求仙者是在大山之中寻到仙人的,于是我便朝着大山的方向走去,踏上了寻仙问道的旅程。
六年,整整六年时间,我走了不知道多少座大山,身上的盘缠早就用尽了,我只能在山中寻些野果野菜充饥,饮山泉解渴。
可我找了整整六年,始终都没有寻到神仙,我感觉自己的信仰崩塌了,此时我只想回家,回到那个温暖的地方。
在外的人一但有了回家的念头便再也没办法继续自己的梦想了,因为那个念头会始终缠绕着你,出现在你每一个梦中。
终于抵不住煎熬,我决定回家,此时我其实离家并不远,只有一天的路程。
我朝着家的方向走着,路过一条小河,我蹲下来喝水,看到水中反射出来的影子,我几乎都不认识自己了。
原本一介年轻书生此时已经变成了中年男人,胡子长的都已经到了胸口,脸色憔悴的就如同七旬老翁。
坐在河边,我忍不住哭泣了起来,哭了好一阵我才起身,心说这次回家就再也不寻仙了,好好的读书,争取考上两榜进士,博个官职光宗耀祖。
想到这里我便站起身朝家走,天色将黑的时候,我进了村子,看到了那个我熟悉的院子和熟悉的人。
胡仙儿正在井边打水,童儿则是在一旁帮忙。童儿长大了,我都有些不认得他了,仙儿倒是没怎么变,只是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娘,你看那个人站在咱家门口,他是不是想讨些吃食啊?”
这时童儿看到了我,他指着我对胡仙儿说道,胡仙儿抬起头,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顿时就如遭雷击,一动都不动,就那样怔怔的看着我。
是的,她认出我来了,即便我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
“娘,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要不要我给那个人那些吃的啊?”
童儿诧异的看着胡仙儿,胡仙儿则是泪流满面。
“傻孩子,那是你父亲,是你父亲回来了。”
看着我,胡仙儿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而童儿则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我,问:“你是爹爹?”
离家六年,我走的时候童儿只有六岁,如今已经十二,六年不见我,况且我又是这幅模样,他不认得我很正常。
“爹爹,真的是你吗?”
走到我的面前,童儿眨着大眼睛朝我问道,我点了点头,叫了声童儿,童儿立刻就大叫道:
“真的是爹爹,我记得爹爹的声音,真的是爹爹。”
这一刻,我忍不住哭了,不知道是因为孩子认出了我,还是因为我终于回家了。
“相公,快进来洗洗,妾身帮你准备吃食。”
胡仙儿也走了出来,她拉着我的手走进了屋子,然后便开始给我准备吃食。
而童儿则是帮我打水洗脸,当我把胡子刮掉那一刻,我又变回了那个书卷气十足的谷秀才。
“相公,是不是没能考取功名,感觉无脸回家啊?”
饭后,胡仙儿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便点了点头。
“相公怎地如此见外,你我乃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赴京赶考的举子怕有上万之众,而入的榜的也就一百多人,相公考不上也没什么丢人的。
总之相公回来就好,让我母子不用再日夜思念,大考十年一次,如今已过了六年,咱们还有机会。”
胡仙儿的安慰让我的心里非但没有好受,反而更加的愧疚了,我想要把我没有去参加大考的事情告诉她,但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时间很快,一眨眼我回家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每天都在读书,也在帮仙儿干活,有时间我就去集市上帮人写写对联和书信,挣些钱财维持家用。
这些年家里的开销都是靠仙儿织布维持的,见我也能赚钱了,仙儿十分高兴,一家人的日子过的倒也舒心。
至于那本古籍我没有看过,上面记载的东西可能是假的,不然没道理我寻了六年也没有寻到仙人。
“爹爹,这书内有夹层。”
一日,我正在看书,童儿忽然跑到了我的面前,手里拿着那边古籍。
将古籍翻到最后,童儿指着上面一角对我说道,我一看的确是有夹层,做的很巧妙,之前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将夹层打开,里面放了一张纸,纸上只写了一行字。
寻仙之事,贵在持之以恒,仙人多喜考究世人,心诚则有缘可遇。
看到行字,我感觉自己脑袋一片清明,原来寻仙是要持之以恒的,是要诚心诚意的。
之前我寻找仙人的那六年每日都在抱怨仙人为什么不现身,为什么不收我为徒,看来是我错了,我不应这样抱怨,而是应该持至诚之心去寻找,那样仙人才能见我。
这一刻,我那已经死了的寻仙之心又活了起来,我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寻仙的途径,要是再去寻找的话我一定可以成功。
仙人,仙法,这些对凡人都有着致命的诱惑,原本我以为我已经断了寻仙之心,不想一看到这行字我的心又活了。
我决定再去寻仙,等我学了仙法便回来教我的妻子和孩子,让他们也和我一样,成为神仙,长生不老。
“童儿,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在童儿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兴奋的不行,随即我便开始收拾东西,而童儿好像是知道了什么,跑了出去。
将包裹收拾好,我走出了房间,此刻仙儿正在井边洗衣服,看到我便问:“相公,你又要去寻仙问道?”
很明显是童儿跟她说了什么,我点了点头,说道:“这次我定然能寻到神仙,介时我修了仙法再回来教你们,让你们一同与我长生不老。”
说着我便往外走,可童儿却拉住了我的衣角,不让我离开。
“相公,妾身不想成仙,只想和相公厮守一生,相公,不要再去了,妾身求你了。”
胡仙儿开始哭泣,而童儿则是死死的拉着我,我心中升起怒意,我都已经说了,等我修了仙法便回来找你们一同长生不老,为何还要阻我?
“爹爹,你已经走了六年,童儿不让你走。”
童儿也开始大声的哭泣,这让我更加愤怒,一脚将童儿踢开,我大踏步的走到大门口,回头说道:
“此次我外出定然会寻到仙人,你们只需在家安心等我便是。”
说完这句话我便走了,这一次我已经坚定了决心,不寻到仙人誓不回还。
一年,两年,眨眼之间十年就过去了,我没有寻到仙人,但我依旧没有死心。
又是十年,如今我已五旬开外,可我依旧没有放弃,继续在山野之中游走。
又过去了十五年,此刻我已经七十岁了,终于我遇到了仙人,真正的仙人。
我求仙人收我为徒,可仙人却是摇头,我不明所以,仙人则说道:“本来我不必见你,但见你求仙坎坷,因为才现身于此。
你不明求仙的本意,求仙是要放下世俗,洒身解脱,这才是真正的求仙之道。所谓放下世俗并不是叫你抛弃妻子,放弃你的责任。
所谓放下便是看透,不看透放下就无从谈起。为人者,先要尽责,你己责未尽,又如何修仙?
待你真正放下的时候再来吧,你家中尚有老妻,回去看看她吧,她日思夜盼在等你归来,去吧。”
仙人走了,我这才明白该怎么修仙,人在世间便是修行,对亲人尽责,持一颗良善之心善待他人,不起歪邪之念,脚踏实地,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想到家中的妻儿我泪流满面,原来我原本的生活就是修行,而我却舍近求远跑出来几十载,错过了修行的机会。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过我的妻儿,我真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回家去。
道路坎坷,但却阻挡不住我回家的脚步,十日之后,我到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