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眼神,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金豆,你放开我,我……我必须要杀他……”
说出这句话,我真的鼓足了勇气。
她的眼睛,已经越来越迷离了,她其实还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可是她真的说不出口了,受了重伤濒死的那一刻,能够活到现在,或许是因为我的能量的原因,不然,她就早死了。
她的眼睛,还是慢慢闭上了,带着太多的不舍,带着太多的遗憾,也带着太多太多的放不下。
我再一次承受了无边的痛苦,就好像当时阿珂死了一样,那种感觉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我的爱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莫名地很疼,毕竟在她的眼里,我贯穿了她的一生。
七岁,十七岁,然后到现在三十多岁,我每一次出现,都救了她,可是最后,她居然还是死在了我的剑下。
那一刻,心里就好像也被刺中了一把刀一样,在里面搅动,把我的心脏搅得支离破碎,心口的位置很疼,疼到伤心欲绝,疼到无以复加。
腿一软,我跪倒在了她的尸体前面。
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滑了下来。
不行,驭妖奴死了,我不能让她暴尸荒野,我应该给她修了一个墓,毕竟我是一个渡阴人。
她的身后,都是石头,因为龙阙而碎掉的石头,我不能把驭妖奴埋进地下,因为若干年后,这里的土地荒漠化严重,土质会变得特别松软,干燥,我想,应该用这个石头给她搭建一个坟墓。
我将驭妖奴放平在地上,然后将那些碎石块,一块一块摞了起来。
花了很长的时间,一个用碎石摞起来的正方形的墓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了看远处,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我手起剑落,用龙阙,削了一个墓碑的样式出来。
我刚准备刻名字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不知道应该刻什么名字好,刻陶金豆,这个名字她不是很喜欢,因为她叫金豆的时候,她的父母抛弃了她。
叫驭妖奴,这个名字,似乎不太合适,毕竟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名字。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名字。
我拿起了龙阙,小心翼翼地在墓碑上雕刻了起来,因为龙阙太锋利了,简直就是削铁如泥,所以我尽量把握好力度,在上面刻了“李笑云之墓。”
或许,她会更喜欢这个名字吧。
驭光度余生妖身又何妨不为权贵奴笑看人间云这是江遥写给她的诗,就让李笑云这个名字,伴她度过余生吧。
我把墓碑立好之后,磕了三个响头,接下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继续追踪江遥,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杀了江遥,我不能让他活下去。
正当我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
突然,我的意识开始朦胧了起来,我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我连站都已经站不稳了。
我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但是就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往外面扯一样,咻的一声。
眼前突然变得一片黑暗,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亮了,眼前只剩下了一棵老槐树。
天亮了,我再进入这个幻境的通道,已经被关闭了。
不……不行……我不能出来,至少现在不能出来……
我将手再一次放了上去,结果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粗糙的树皮,仅此而已。
白天,我没有办法进入那个幻境中间了。
突然,我的脑子像被雷击了一样,我想起来了,我在山梁上看到的那个李笑云的墓,不是别人埋的,是我自己埋的,当初我还想象着,有人在那里凿刻墓碑的景象,我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个凿刻墓碑的人,居然是我。
我终于也想通了为什么剑离创建了邪殿之后,第一个向神界发起了攻击,消灭了整个神界,不是因为别人,也是因为我,是我杀死了他最爱的妻子驭妖奴,所以他才那么仇视神界。
因为我告诉他我是神,就因为我的那句话,改变了整个世界。
我的天,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真的想不通。
很多事情已经明了了,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原来真的是这样,如果我不来到这个桃李村,我就不会进入那个幻境了,我如果不进入幻境,那么很多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尽管身上已经湿透了,可是我的心,一直平静不下来,我把所有的经过仔细想了一遍,所有的因,皆我而起,所有的果,皆我而酿。
换句话说,其实是我创造了剑离。
其实是我,创造了邪殿。
想到这里,我几乎就要崩溃了。
因为我发现,我根本逃避不了命运,命运就好像一个齿轮一样,按照一格一格的顺序咬过去,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得好好的,会发生的,一定会发生,不会发生的,终究不会发生。
“子时,你怎么了?你一夜没睡吗?”
丁安揉着眼睛打开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老槐树底下的我。
他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指着面前的老槐树说道:“我能进入幻境,是因为墓碑是我刻的,这棵老槐树,是我种的,都是因为我,我给自己设置的幻境。”
丁安有些不能理解我的话,他在我的脑门上摸了一下,说道:“没发烧啊,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因为此时此刻,我的心情还是没能平复下来,这是我成为渡阴人以来,经历的最崩溃的一件事了。
我被丁安和肥仔抬到了房间里,他们在我的耳边一直说话,可是我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我在幻境里面看到一切。
有驭妖奴,有江遥,有小江山,还有那个村子里面的所有人,以及那些肆意屠杀的官兵。
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不吃不喝,李尚和陶康元过来了好几趟,丁安都把他们给赶走了,说是我身体不舒服。
其实我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就是过不去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