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一个粗鲁的举动,其他护士医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全部都冲了上来,使劲把我给拽走了。
这三年来,我一直是无惊无喜,也是一瞬间的功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失控了。
心里不是没有挂念的东西,比如念念,虽然这三年我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是他现在一生病,我心里关于丁安他们的思念就汹涌起来了。
在樊娇和其他医生的劝阻下,一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大概几分钟之后,念念从手术室里面被推了出来。
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不过,一样还是紫色的,嘴唇发黑,唯一不一样的是,手脚不再颤抖了。
那么一个小小的脑袋上,插上了各种各样的管子,一看就是很让人心疼的。
念念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里面,我们不能进去,隔着玻璃,他闭着眼睛,我的身边,樊娇虽然还在流着眼泪,不过,她却是没有哭出来。
其实我应该安慰她的,因为我的失态,她反倒还要顾忌我的感受。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失败。
医生说,孩子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但是要治疗好,不太可能,毒性的成因搞不清楚,这种毒素,沉淀在血液里面,只能用透析的方法,帮孩子清洗血液,比起尿毒症来,还要可怕。
尿毒症做透析是隔一段时间做一次,但是念念需要一天做一次,这么小的孩子,身体能不能扛下来不知道,就是经济上,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所幸我做渡阴人这么多年,也还是存了一笔钱,暂时还是够用的。
站在玻璃前面,我刚要转身,突然,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浊魂入体,三魂偏移,七魄受损,这孩子,到底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才能变成这样?”
我转身过去一看。
只见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头,也站在ICU病房的玻璃前面,看着念念。
老人穿着一身唐装,看起来应该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了。
手背在身后,拿着一个病历卡,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念念。
我心里一动,问道:“老先生,你知道孩子是怎么病了吗?”
老人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没有没有,老朽看不懂,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不要当真。”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我马上上前了一步,拦在了老先生的面前,现在,但凡有一丝救念念的方法,我都不会放弃。
“老先生,请你帮帮我,孩子命不保了,你就大发慈悲吧。”
说完,我一点顾忌都没有,直直地就跪倒在了老先生的面前。
老先生在我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脸上本来带着慈祥的微笑的,突然问道:“你的身上,带着一股戾气,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老先生,居然能看出我身上的戾气,那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我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我是做渡阴人的,就是……”
我本来是想跟老先生解释渡阴人的,没想到他摆摆手,说道:“我知道渡阴人是干嘛的,也难怪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玻璃前面的樊娇,问道:“孩子的妈妈,也是渡阴人?”
我点了点头。
老人嗟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渡阴一门,断子绝孙,这孩子偏要生下来,注定要遭此一难,不过,浊魂入体这么严重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怀孩子的时候,一定是去过怨气很深的地方,基本上已经没救了。”
看到老人还是不愿意说。
我给老人连续磕了好几个头。
或许是被我的诚心打动了,老人才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
有一些工作,是注定没有办法娶妻生子的。
比如捞尸人,比如渡阴人,又比如所有那些经常跟死人打交道的职业,但凡只要是经常会接触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的,最好都是不要娶妻生子的,因为他们身边经常缠绕着不干净的东西,这些东西,有时候会被莫名其妙地带回到家里,对肚子里的孩子产生影响。
一个被怀在肚子的里面的孩子,到了一定时间,会生出七魄来。
但是三魂,要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冥界才会安排孩子投胎。
如果孕妇去了不干净的地方,那么那些孤魂野鬼,便会盯上这个孩子,他们会想办法进入孩子的身体里面,占据一席之地,重新寻找投胎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不管在什么地方,孕妇都是不能去坟前或者灵堂,孕妇不能参加葬礼或者祭祀的重要原因。
新的生命,会很容易被这些阴魂盯上。
如果仅仅是盯上,倒也没什么,有的时候,阴魂里面的怨念会进入孕妇的肚子里面,寄居进孩子的身体里面。
等到孩子出身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阴魂,到了一定年纪,这些寄居在孩子体内的阴魂,便会对孩子的身体产生影响。
轻则生病,重则丢命。
一般来说,孩子身上带着一两个阴魂的怨念,倒也不是很难的事情,也是能扛过去的,如果经常在阳气重的地方,自身的灵魂稳固了之后,这些阴魂是待不住的。
老人说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念念这个样子。
因为从念念外表来看,体内的怨念多的很,应该不止是一道,或许身体里面藏着几十道怨念,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几十道,很可怕。
因为怨气太多太重的原因,所以念念自己的灵魂不是这些阴魂的对手。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念念的浊魂入体,应该是在北龙山的洞穴里染上的,只有那个地方的怨气最多了。
要知道,当年可是有千尸林万骨山血河魂云这个结界的。
这是一个怨气相当重的结界,应该也就是那个时候,怨气入体,念念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我马上问道:“老先生,你知道这么多,一定是有办法救孩子的对吗?”
老人一下子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慢慢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失望说道:“办法是有的,不过,多少年来,根本没有人有办法做到,为了一个孩子,再去牺牲大人的生命,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