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珂浮起来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她身上的水滴,直接从她的头发上,身上滚了下去。
按理说我们从水里出来,身上应该是湿漉漉的,可是阿珂并没有。
她上半身浮在水面上,下半身却完全看不见。
跟之前看到的亦一样,水面清晰,一览无遗,甚至能湖底的石头也能看得很清晰,唯独看不见阿珂在水下的身体。
这种情况,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我正要用手去碰那个水,看看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刚伸出手来,被樊娇拦住了。
她说道:“别碰,这是奈何水,你碰一下就死了。”
说完,她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烤鸡,然后掰下来一根鸡腿,伸进了所谓的奈何水里面,在拿出来的时候,那个鸡腿沾了水的部分,已经不见了。
那阿珂……
我刚想说阿珂怎么样。
阿珂一个拧身,从水里面跳了上来,身上的水滴,直接跟一颗颗珍珠一样滚在了水里,好像他们根本不是水一样。
樊娇看了看阿珂,把我拉到了一边,对着我轻声说道:“你这个阿珂有问题,奈何水吞沧海,知道是东西都会吞,但是它却对阿珂不起作用,说明……”
“你什么意思?”
我似乎有些不明白。
樊娇解释道:“我听师傅说过,阴阳之间,有一座奈何桥,只要过了奈何桥,就是阴间,奈何桥下流的水,就是奈何水,它的症状就跟我们现在看到的一样,看起来是液体,看起来也是清澈见底,人畜无害,但是却可以吞噬一切生命和肉体,那些走到奈何桥上,还是忘不掉过去的人,就会选择跳奈何水,只要跳进去,人形俱灭,一直以来,我以为是传说而已。”
奈何桥下的水被搬到了无名山峰顶上,这也有点太扯淡了吧。
不说可能不可能的事情,谁能把奈何水搬过来啊,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
“传说中,有奈何水的地方,必有引水人,这个引水人,就是阴间跟阳间的通灵使者,他的作用,就是保证阳间的生死秩序,简单地说,就是阴间在阳间大使馆的大使。”
樊娇的这席话,算是颠覆了我的认知了。
我记得小时候看到那些鬼片,都是所谓的阎罗王有个生死簿,生死簿上,表明了每个人的生日祭日,到了祭日的那天,黑白无常就要去把人带进阴间,然后接受审判。
现在仔细想想,这也都不真实。
比如有的电影里面会说,人死了之后,先要去奈何桥喝孟婆汤,就能洗干净前世的记忆了。
那前世的记忆被洗清了之后,还怎么接受阎罗王的审判呢?
那换过来,先接受阎罗王的审判,再去洗清记忆,那么下到十八层地狱到底生前犯了什么事都没人记得了,那就失去了惩罚审判的意义了。
在渡阴人的生死体系中,并不是这样的。
人的死亡,不是被阴间操控的,或者说,根本没有阴间一说。
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形成邪物的,只有那些怨念比较重的,执念比较重的人,在死后,才会形成邪物,这些邪物,有的是有伤害能力的,大部分却是无害的。
这些邪物,就游荡于人间。
有的会因为时间变长,执念变深,助其成鬼,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那些邪物会逐渐消散,就跟一个电波一样,因为时间长了,就消失掉了。
所以,在渡阴人的职业生涯中,开棺动墓,有的渡阴人究其一生,也不可能遇到一个邪物,也有一些,运气不好,经常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也不稀奇。
这是我最早成为渡阴人的时候就知道的东西。
可是现在听到樊娇说有奈何水,又有引水人,难道贱骨头留给我的那本书里,关于这个阴阳世界的记载是错误的?
我想了想,问道:“这个引水人,到底是要做点什么?”
樊娇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叫雷影的墓碑上,说道:“被超度或者往生的邪物,被奈何水感召,会前往最近的奈何水,投入水中,直到魂飞魄散。”
我楞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谁?根本没有超度一说,所有的往生咒,安魂咒这些东西,只是让那些邪物被奈何水吸引吗?”
樊娇抿着嘴,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这是师父很早之前跟我和师姐说过的一个事情,当时觉得对渡阴人来说,并没有多少作用,就没仔细听,总之,大概的意思是这样的。”
那,跟我之前学到的渡阴人阴阳体系,还并没有太多的违背。
我长吁了一口气,目光也投向了那个石头搭成的坟墓,指着那个墓碑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个雷影,就应该是引水人了。”
“可是引水人不会死,更不会有坟墓。”
或许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阿珂走了过来,严肃地说道。
这个阿珂,好像什么都知道,唯独不知道她自己是谁。
她看着樊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道:“你师父说的没错,这是奈何水,但是奈何水是由诛灵卫看守的,也就是你们说的引水人,引水人就是诛灵卫。”
阿珂接下来说的一段话,算是彻底颠覆了我们的认知了。
她说道,天地诞生之初,便有了阴阳。
阳,指的是活着的人,当然,包括了一切活着的什么,植物,牲畜都算阳,只要是活着。
阴,指的是死去的人,也包括了死去的牲畜,人之所以成为高等生物,就是因为人具有灵魂,而大部分的牲畜,昆虫,植物,并没有灵魂。
天地伊始,阴界便有了两种管理者。
这两种管理者,便是卫灵卫和诛灵卫。
两卫同属一宗,卫灵卫从诞生那天开始,只有一个使命,就是看守黄河鬼窟,因为黄河鬼窟说是阴间的入口,其实不然,只是很多年前,祖先们将那些降服不了的邪物,都镇压在了黄河鬼窟,由卫灵卫负责看守。
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