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如水,唐方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向着王云光指定的十里孤坟处走去,一路上不由将王云光和苏三娘子两人祖上骂了个遍,但是似乎仍不解气,向西南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前头不远处的一座山,抬眼望去,山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坟头,一望无际,偶尔在坟见插着几只枯败的树木,早已没有了生气,阴阴森森,战乱岁月,百姓贫困,哪有钱财将先人风光大葬,稍稍条件好的,便还能买得起一口薄皮棺材,条件差点的,便只能拿张草席,胡乱一裹,扔在乱葬岗上,长此以往导致这里面野狗横行,埋得深了的,还能逃过这野狗之口,埋得浅的,当晚便会被野狗刨开拖出吃了,在乱葬岗上,随处可见野狗吃剩下的森森白骨,无数坟丘一个挨着一个,大半都已坍塌,偶尔鬼火闪动,跃过一两只还在坟头上觅食的野狗,带着怪异的响动,让唐方不由得肌肤起栗,这群野狗,平日只吃死尸,但是若是当真饿极了,活人也是不放过的,为防万一,这里附近乡民夜晚绝不敢来此半步,即便白日也甚少有人往来,唐方将手中的枪攥紧,小心翼翼地沿着坟间的小道前进,开始有野狗发现唐方,对着唐方亮起了森森的獠牙,吼一声便跑开了。
唐方心中不由得打憷,赶紧对四周的墓碑坟丘作了个罗圈揖:"天灵灵,地灵灵,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小人唐方不敢造次,无心惊扰,实在是被人逼不得已,若是惊扰了各位休息,还请各位大人大量,得罪勿怪,得罪勿怪…"
唐方觉得额头上开始冒出虚汗,面对着这无数的坟头不由得心虚,身后似乎开始有些异动,但是唐方想起王云光的话,不敢回头。
身后的响动越来越大,唐方强忍着回头的欲望,继续向着山顶上的那颗老槐前进,“吧嗒,吧嗒,吧嗒”莫名的响动越来越大,听起来似乎是脚步声,唐方的心咯噔一下紧张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坟间不停的响,夹杂着野猫的叫喊,十分渗人。
“半夜三更,难道有人?”唐方心中开始不断的胡思乱想,他知道,这种地方,极易碰上脏东西,这脚步声——唐方不敢往下想,硬着头皮往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甚至还是伴着女孩子的笑声,这更让唐方头皮发麻,“天灵灵,地灵灵,各位大人高抬贵手,小子只是路过,路过而已...”唐方心中暗暗念道,加快了脚步。
“唐...方...”忽然身后变成一个苍老的声音,拖长的声调伴随午夜的风声,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知道是太害怕了产生幻觉还是怎的,唐方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心顿时提在了嗓子眼上,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掉落,唐方咬了咬牙,几乎如同遁逃一般,向着前方狂奔而去,直到走了数百米,前方的那颗老槐已经不远了,唐方才放慢了脚步,蹲下身子急促地喘息,而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下来了,唐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这他妈的都是什么鬼地方!”唐方心中已经惧怕到了极点,但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老槐树近在眼前,既然都快到了,再没有返回去道理,唐方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进,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在唐方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
“是谁!”唐方下意识地扭头。
这一看,唐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只人高的猛犬直立站在唐方的身后,双目露出惨绿的凶光,口中露出森森的白牙,舌头上滴答着浑黄的液体,滴在唐方的肩膀上,这只猛犬几乎和唐方平头,唐方平日里何曾见过这等身材的猛犬,吓得腿肚子都开始哆嗦,猛犬一只脚搭在唐方的肩头,照着唐方的喉间就是猛地咬下去!
“哎呀,”唐方到底是穿过黄皮的人,身手比一般人敏捷得多,就在这猛犬要咬断唐方喉间的一瞬间,唐方运足了全身的力气,下意识地猛地将这猛犬一把推到,而自己也不顾形象地就地一个打滚,从犬口中死里逃生,一摸喉间,已经鲜血淋漓,幸好刚才唐方推了这猛犬一把,獠牙没有咬到自己的血管,只是带下一块皮。
剧烈的疼痛从唐方的脖间传来,此时唐方哪里顾得上这些,这只猛犬一击不成,已经借着后座之势,向着唐方扑了上来,唐方肝胆俱裂,手中的王八盒子正要抽出,这猛犬快如闪电,已经扑上唐方,唐方原本便是半桶水的枪法,加上手一颤抖,子弹擦着这猛犬的头皮飞过,这下更是激起了猛犬的凶性,白森森的獠牙上滴答者腥臭难闻的液体,照着唐方便是猛虎扑食。
“哎呀妈呀!”唐方吓得几乎屁滚尿流,下意识的又是一滚,堪堪避过,来不及爬起来,便朝着乱葬岗中的坟堆里面一头栽了进去,这猛犬不依不饶,向着唐方再次发动进攻,唐方扬起手,对着猛犬就是一枪,哪知道这王八盒子关键时刻居然卡壳了,“娘的!”唐方气的直用手捶打这破枪,急怒攻心,你说你这玩意儿,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不是要老子的命吗!
见唐方再次拔枪,猛犬或许是对唐方手中的玩意感到开始有些忌惮,或许就是纯粹地想戏弄这临死的唐方,这次倒也不再急着攻上来,在原地来回踱步,站在唐方三米之处,一对灯笼大小的绿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唐方,颇有些猫戏耗子的意味,似乎唐方此时已经是他的口中美食。
而这时候,附近的野狗也纷纷赶过来,这只猛犬一回头,对着它们露出森森白牙,低吼一声,这些野狗纷纷后退,不敢过来,只是在旁急的嗷嗷直叫,显然这只猛犬在这一带极有地位,一般野狗都怕它。
“妈的!”唐方暗叫一声命苦,看来自己今天是要摆弄在这里了,老子南征北战十几年,小日本那么厉害都弄不死老子,难道老子今天就要被这畜生生吞活扒了吗?唐方将王云光骂了千百遍,早知道如此,就是这王云光用枪抵着脑袋,他也不敢来了。
忽然,唐方猛地记起了王云光的话:若是去时有遇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不可逃跑,要镇定,弯曲徐行,保你无碍。
“妈的”难道这小子早就知道大爷我会遇到这一出?唐方咬了咬牙,鼓足勇气站了起来,按着王云光的话,绕着圈子向前走,这猛犬见唐方要跑,连忙跟了上去,可是由于唐方绕着圈子前进,这猛犬照着唐方的路线走几步,便一个趔趄,侧翻在地上。
原来这畜生不懂得走弯路,唐方心中不由得大定,绕着圈子前进,这猛犬虽然凶残,但是显然不甚聪明,翻到在地之后,又走几步,又翻到,如此几番,急得这猛犬露出森森的牙齿,不住地向着唐方嘶吼。
借着这当口,唐方开始镇定下来,借着月光,不停地开始修理手中的王八盒子,这王八盒子在唐方手中玩弄了千百遍,即便是闭着眼睛,唐方也能将他拆了重装,取下夹在里面的子弹,唐方长长的吁了口气,用枪口指向身后的猛犬,大喊道:“狗东西,去死把你!”
“砰”唐方的枪口一阵青烟冒起,子弹穿过猛犬的头颅,猛犬闷哼一声,躺在地上,鲜血脑髓溅了一地,其他的野狗见猛犬被唐方打死,哪个还赶上前,纷纷一溜烟全部散开。
唐方这才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若散架了一般,汗水早已将手心全部浸透,一抹脖子上的鲜血,一种劫后余生的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