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玲玎带着一个黑色的斗篷,遮住脸面,甚至身上穿的也不再是自己平日里最爱的紫色,显然是为了隐藏行迹,但是即便是这样,唐方还是在众人人中一眼就认出了她,隔着数不清的人头,两人一句话都不说,但是已经如心有灵犀一般,目光只是一触,便各自分开,唐方故意将头瞟往别处,不再去看紫玲玎。
“不用说,她此次来此,必为复仇,只是……”唐方看着在场的这些巨头们,心中不禁有些为紫玲玎担心,“这么多高手在此,她又是祝由的死敌,若是现身,必然成为众矢之的,恐怕会有些麻烦,而且她的伤势……”
不过唐方转念一想,紫玲玎的心思比他机巧细腻百倍,她既然敢来此,必然心中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而且依着她的身手,在场的能够留住她的人寥寥无几,就算当真紫玲玎陷入危险之中,大不了自己跟祝由这些人撕破脸皮,拼个鱼死网破,反正自己对这些人没有几个有好感的。
祝由四大宗家的均在赶尸大会的前一天已经到齐,这倒也是赶尸大会中少有的情况,显然四脉之人均对此次大会多有看重,均提前一天来踩场,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乱葬岗的人数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很快人山人海,看不到尽头,将原本不小的乱葬岗挤得满满当当的,靠近高台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在祝由四门的旁门中有些身份的弟子,而越向外,则越发血脉稀疏,等级分明,当然,也有几个散修中的高人,不屑靠前,坐在树桠之上,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
但是既然来了,肯定还是承认自己的身份,若有大事需要他们出手的话,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唐方放眼望去,略略一数,满满当当的不下五百余人,唐方原只道这祝由不过是湘西小派,没想到居然势力如此之大,难怪连以龙虎山为首的正一道门千百年来都无法绝了祝由一脉,心想自己若是当真成了祝由之主,一呼之下,群雄应和,倒也不比在军中做个连长团座的来的差,不由得心有些飘飘然起来。
魏老鬼端坐太师椅上,眼光一瞟,轻声道:“顾峰,既然本次赶尸大会是你替老夫安排的,就麻烦你替老夫主持,老夫人老了,心也懒了,坐着看就行了。”
那个在旁一直伺候地顾峰顿时受宠若惊地道:“这个,恐怕,我资历太浅……”
“老夫说你成,你就成。”
顾峰瞄了一眼在场的另外几家家主,见他们的神色无常,这才壮着胆子道:“那,那我就试试。”
说完顾峰将腰杆挺直,朗声道:“诸位,暂且安静,安静。”
顾峰在祝由虽然属于旁门,但是威望也颇高,人脉极广,否则魏老鬼也不会点他操持大会了,顿时底下的躁动安静了不少,见见一轮圆月挂于中天,顾峰朗声道:“各位师兄师弟,顾某在此有礼了。”
祝由弟子纷纷还礼道:“宗主好,各位宗家家主好,顾师兄有礼了。”
顾峰声音洪亮,朗朗道:“诸位同门,我等接宗主号令,召开赶尸大会,此乃是我祝由门中顶天的大事,如今宗主已到,三位宗家当家的也都到了,可见我祝由一脉对赶尸大会之重视,祝由能有今日的兴盛,都是宗主领导有方,请诸位和我一起,三跪宗主。”
说完顾峰转头过来,对着祝由掌门魏老鬼,当头拜下,在地下顿时黑黝黝地跪了一片,但是依然有不少人在左顾右盼,似乎在权衡,但是最后还是跪了下去,在台上的邬家和方家两人则是稳坐泰山,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魏老鬼坐在那里,面色泰然,但是已经有不少精灵之人,从这一跪之中,嗅到了不少的味道。
三拜之后,顾峰站了起来,道:“明日子时赶尸大会正是开始,诸位若是无事的话,就在此等上一晚。”
顿时门下的一些年轻的弟子顿时脸上露出了喜色,要知道,在祝由有个传统,那就是在赶尸大会前一天,是专门留给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切磋的,若是在这一天能够‘出头’的话,便可以得到各大宗门的青睐,前程远大。
当然,前提是不准弄出人命。
顾峰转身,道:“宗主,还是先歇息一晚,明日还有大事等着您主持呢。”
魏老鬼微微一哼,站了起来,在顾峰的带领下,向着后山走去,而随后,邬家、方家的代表也随后而去,顿时宗门之人一走而空,而底下躁动的弟子脸色愈发兴奋,待宗门一走,一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大声道:“栾堔在此,领教诸位师兄弟的高招!”
一人拔地而起,大声道:“栾师兄,小弟来领教你几招。”
下面一阵叫好,将气氛推到了高潮。
后山的一处缓坡上,用附近的松竹搭着几栋精舍,看上去年代久远,是专门供祝由的宗家在赶尸大会的间歇歇息的,虽然小巧,但是也雅致,只是不知道年岁几许,而其他旁门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顾峰显然是有心之人,已经将此地细细打扫一遍,祝由弟子也是知道规矩,自然没有人贸然敢闯入此地,魏老鬼领着唐方,向着其中的一处精舍走去,而方家和邬家,也分别进了自家的精舍,只有王云光,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进屋之后,魏老鬼坐了下来,亲自起沏了一壶清茶便自斟自饮起来,唐方在旁边百无聊赖,道:“此处阴气颇重,我索性无事,便出去透透风。”
魏家老者不置可否,只是吩咐了一句,不要走远,明日还有大事,便不再管唐方。
唐方出门,看看天色,大约还有三四个小时就要天亮了,踏着月色,走到了一处无人之处,坐在坟头之上吐纳,忽然前方一阵嘈杂的吵闹之声,让唐方心中有些烦闷,站了起来,向着那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