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药方会出啥问题?
灯光下。
李先生紧紧注视着常云,脸上布满了浓重的疑惑阴云。
他记得很清楚。
那张药方上。
根据藏红花当时的病情,只开了几味很普通的治疗感冒的中药。
这几味药哪怕治不好病,但也要不了她的命。
想到这儿。
心头竟蓦然一跳,后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常云口口声声说药方有问题,莫不是藏红花死了?
少许。
不解地冷声问:“大当家,到底出了啥问题?”
常云忽然笑了起来。
反问道:“李先生,三当家得的是啥病?”
“普通感冒。”
常云一愣,目光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不信任。
又一字一句地说:“我听说野麻滩的瘟疫传播的很快。”
“速度是很快。”
“她得的不会是瘟病吧?”
这句话惊的李先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难道藏红花真的死了?
他怔怔地盯着对方,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心想。
野麻滩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藏红花这个时候咋会被感染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常云又说话了。
“李先生,很多人在瘟疫中害病死了,我问你,三当家她是不是也会死?”
这一次。
李先生从椅子上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目光惊诧而又愤怒地紧紧凝视着对方。
原来藏红花没有死。
少许。
大声叫喊了一句。
“三当家得的是普通感冒,不是瘟病,不会死的。”
常云目光依然很阴沉地问:“你敢肯定她得的不是温病?”
见李先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
鼻孔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
说:“这几天,山寨里死了两个兄弟,包大夫说是得了温病死的。”
喝了一口茶水。
又说:“还有几个兄弟得了瘟病,正在治疗。”
见他说的很认真严肃,李先生心里猛不冷丁地咯噔爆响了一声。
那震惊的程度就像胸腔里引爆了一枚炸弹。
过了一小会儿。
才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不清楚乌兰山上的事情。
但知道这个包大夫就是西靖县城里的包孝良。
在他眼里,这是一个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中医大夫。
平日里混吃混喝爱说大话,年纪和吕厚仲相差无几,六十来岁。
那天。
李先生慌慌张张飞也似地逃离了乌兰山之后。
随即。
山寨里就刮起了一股流言,像风一样弥漫了整个乌兰山。
说三当家藏红花得了瘟病,特意请李先生来看病。
这句话很快就传到了常云的耳朵里。
他当即下令封锁了山寨所有的进出口,不许任何人擅自出入。
同时。
派孟虎带着小刀等心腹昼夜持枪巡逻,以防万一。
若发现不服从命令者或陌生人,一律军法从事,不必向他汇报。
除此之外。
为了保险,还打发贴身侍卫队长曾双墩去了一趟县城,想邀请老中医包孝良来山寨防疫。
然而。
没有料到。
曾双墩扑空了。
包孝良家的大门上挂了铁锁。
经过打听才弄清楚,他们一家人去了南川亲戚家里做客。
姐姐的儿子娶媳妇,他这个当舅舅的能不去吗?
第三天的中午时分。
包孝良才随着曾双墩姗姗来到了乌兰山。
这个时候。
山寨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谣言就像大风中的落叶,满天飞着不停。
起因很简单。
山寨里相继不明不白的先后死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那个叫马三的新入伙的兄弟。
这几天。
他感到身体发热呼吸困难,但还是凭着过人的毅力,日夜坚守在通往西靖县城的北门。
孰料。
等换岗的兄弟发现时,马三已经死了,身体在夜风冻成了一根冰棍。
紧接着。
另外一个和他关系很亲密的兄弟,在两个时辰之后,也死在了聚义厅大门前。
临死之前。
还呕吐了一地,把上午吃的全部吐了出来,腥臭难闻。
这一下。
整个山寨就像麻雀窝一样炸开了,纷扰杂乱地嚷叫成了一锅粥。
面对此情此景。
常云紧紧握住包孝良的双手,满含希翼地说出了心里话。
包先生,乌兰山寨能不能存活下去,就全靠你了。
不用担心,有我在。
包孝良嘴里喷着浓烈的酒气,将拍胸脯拍的震天响。
他是在姐姐家的酒桌上被曾双墩强行拽拉来的。
口气满满地说,天底下还没有我治不了的病。
可是。
常云以及山寨全体兄弟的希望很快就被当头一盆浇灭了。
经过一番很仔细的检查。
包孝良说,这是鸡瘟,是从野麻滩传播来乌兰山的。
这句话不啻于在距离头顶三尺的地方炸响了一声裂天惊雷。
常云蒙了。
兄弟们蒙了。
整个乌兰山寨都蒙了。
在这段日子里。
有且只有济世堂的李先生来过乌兰山,还给三当家藏红花看过病。
除此之外。
再也没有外人来过。
于是。
常云把愤怒的枪口对准了李先生。
当即就吩咐曾双墩带人去了野麻滩。
还不忘恶狠狠地叮嘱了一句。
如果不来,就是用麻绳捆绑,也要把姓李的给老子捆绑来乌兰山。
就这样。
李先生本着治病救人的良好心愿,不用麻绳捆绑,连夜主动来见这位久闻大名的云爷。
“大当家,按照你的说法,瘟病是我传播给兄弟们的?”
“不是你,那又是谁呢?”
常云虎着一张俊秀如少女的白脸,厉声问:“你说是谁呢?”
当下。
李先生气的脸色发黑,嚷叫道:“你别听信包孝良的一面之词了。”
自老父亲去世后,风里雨里行医多年。
不知道将多少人从鬼门关重新拉回了人世间。
也不知道解除了多少人害了多少年的灾难痛苦。
但被人无端陷害,这还头一回。
灯光下。
他铁青着脸色,极力控制着胸中层层翻滚的怒气。
说:“既然包孝良说是鸡瘟,那就把他叫来,与我当面对质。”
常云叹了一口气。
说:“包大夫已经走了?”
“他咋走了?”
常云冷笑了一声。
不无鄙夷地说:“他担心他自己也会感染上鸡瘟送了老命,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不告而别了。”
李先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里充满了对包孝良的极度蔑视与否定,也包含着一丝对常云的不满。
笑完。
冷声说:“云爷,我再问你一句话。”
“问吧,李先生。”
“那张药方到底有啥问题?”
常云瞥了对方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秘难测的笑容。
说:“如果你李先生开的是一张治疗瘟病的药方,那该多好呀,我的那两个兄弟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