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六年前的那个春天。
山花烂漫,春意盎然。
乌兰山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常云一上山,就被任命为二当家的,引发了很多老土匪的强烈不满。
就这样一个寸功未立的白面书生能够当二寨主?
这也太有趣了。
许多土匪都紧紧注视着面貌清秀文儒雅的常云。
目光中全是冷漠不服。
甚至,还流露出了明显的挑衅。
聚义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凝滞了,令人窒息。
这帮人跟随地老鼠已经有些年头了。
有的长达十几年。
最短的也有一年多了。
这些年里,枪林弹雨出生入死,为山寨立下了汗马功劳。
原先的二当家是黄老鼠。
半年前,在抢劫王记车马大店时被乱枪打死了。
很多人都觊觎他留下的宝座。
这些人当中,资格最老野心最大的是老臊胡。
他跟随地老鼠有七八个年头了。
据传,老臊胡来自河西走廊的一个叫骊靬的村子。
骊靬是古罗马国的音译。
那里住着一群古罗马人的后裔。
他们的祖先是西西里岛奴隶兵团的失败者。
博望侯张骞回国时,顺手把这群失败者带回了自己的国家。
从公元前104年汉武帝设立骊靬县至今,已经两千余年的历史了。
这群失败者的后裔也已变成中国人。
老臊胡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
他身材高大,满脸的络腮胡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很像羊群里的公羊。
故而被人称为“老臊胡”。
他也以此为荣。
地老鼠宣布常云为山寨二当家的话刚落地,老臊胡第一个跳了出来。
“姓常的,你有什么能耐?”
常云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谦卑的笑容。
“我没有什么能耐。”
“哦。”
老臊胡一愣。
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回答。
这完全不像一个当过兵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铁血军人。
反而像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弱秀才。
“弟兄们,原来这家伙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白脸娘们儿。”
哈哈哈,哈哈哈。
土匪们随即哄堂大笑了起来。
常云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神态很平静地站在聚义厅中央。
杨猴子忍耐不住了。
部队里,他是常云手下的排长。
一个遇事沉不住气的人。
杨猴子想来个下马威,免得日后被这帮土匪瞧不起。
“老臊胡,我来跟你比划几招。”
这一下,土匪们的笑声更大更放肆了。
杨猴子的身材比常云更短小,看起来就像一个活脱脱的山猴子。
老臊胡笑的前仰后合。
“就你小子?”
杨猴子目光坚定语气凌厉,针锋相对的回答了一句。
“对,就你大爷我。”
土匪们顿时一怔。
随即,聚义厅里就像马蜂窝似的炸裂开了。
“老臊胡,一脚踢死他。”
“踢死他,踢死他。”
……
面对汹涌如潮的吆喝声,老臊胡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小子,快放马过来。”
杨猴子情不自禁的冷笑了一声。
“比拳脚还是比枪法?”
“你说。”
“先比拳脚,后比枪法。”
老臊胡神态很傲慢又很不屑地吐出了一个字。
“行。”
于是,比赛开始了。
杨猴子双手平举,重心下沉,摆出了一个白猿探路的架势。
“来吧。”
老臊胡大吼一声。
“拿命来。”
当即就如同下山的猛虎,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杨猴子采取了守势。
在对方连环拳脚的攻击下,很灵活的移动躲闪。
身形忽左忽右,赛过山中的猴子。
这在兵法上叫做以静制动。
老臊胡的拳脚落空了,气得哇呀呀暴吼不已。
火候差不多了。
杨猴子开始了进攻。
他倏地从对方左肋下穿过,使出了一记勾踢。
老臊胡没有防备,被踢中了脸面。
趁其不备,攻其不意。
杨猴子飞身跃起,右肘狠狠地砸在了老臊胡的后背上。
这一招叫霸王卸甲。
力量很大很重。
老臊胡哪里能够承受的起,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样子就像一个吃屎的笨狗。
土匪们又大笑了起来。
老臊胡翻身爬起来,吼叫道:“比枪法。”
杨猴子笑着说;“比就比。”
“咋个比法?”
“你先打我一枪,我再打你一抢,很公平。”
老臊胡问:“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
土匪们都惊呆了。
世上哪有这样比试枪法的?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地老鼠看不下去了。
小声问常云道:“你的这个兄弟不想活了?”
常云很自信的微微一笑。
他是杨猴子多年的长官,很清楚下属的能耐。
“也许吧。”
地老鼠惊的目瞪口呆。
当了一辈子土匪,他还真没有见过不怕死的人。
这时,枪法比赛开始了。
老臊胡站在大厅西边,杨猴子站在东边。
两人相距大约有一百步。
大家都凝声屏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老臊胡抬手就是一枪。
他的枪法在乌兰山众土匪中是数一数二的。
杨猴子应声倒了下去。
聚义厅里顿时响起了大笑声和呐喊声。
“打死了,打死了。”
“哈哈,猴子被老臊胡一枪打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片叫好声里,老臊胡提着短枪,得意洋洋地走来过来。
他想看看对方死后的样子。
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杨猴子还是直挺挺地躺在地面上纹丝不动。
老臊胡的脸笑成了一朵鲜花。
这朵鲜花刚刚盛开。
杨猴子突然蹦跳了起来。
手中的短枪对准了老臊胡的额头。
“老臊胡,认不认输?”
老臊胡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巴,惊吓得不知所措。
众土匪都愣住了。
杨猴子没有中弹,还好好的活着。
聚义厅里一片沉寂。
地老鼠拍着手走下台阶,“好功夫好手段。”
土匪们如梦方醒。
杨猴子高声喊了一句。
“兄弟们,我的这点能耐还是常连长教的。”
众人都注视着常云。
地老鼠拉住常云的右手,高高地举起来。
“兄弟们服不服?”
众土匪异口同声地高喊了起来。
“服。”
地老鼠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云爷,请上坐。”
常云很不客气地坐在了那把空了半年的二当家的座位上。
地老鼠又喊了一声。
“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参拜二当家的。”
众土匪呼啦啦单膝跪倒,高声喊叫起来。
“参拜二当家的。”
杨猴子脸上堆满了胜利者特有的笑容。
就这样,常云这位西北军的连长成了乌兰山聚义厅的二当家。
四年后,地老鼠意外的死了。
常云就顺理成章地坐上了第一把狼皮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