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安决定去一趟西靖县城。
“哥，借你的枣红马用用。”
王明泰用奇怪的目光瞥了一眼弟弟。
“马在马圈里。”
王明安最近一段时间跟吕家四小子吕启耀打的非常火热。
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喝酒打牌。
对弟弟的这种做法，王明泰很是反感。
但是，又不能够说出来。
他已经发现，王明安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这种不同，不是穿军装和穿制服之间的区别。
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另一种差异。
王冯氏问：“明安，你要去哪里？”
“县城。”
“要打仗了，你就不要乱跑了。”
王明安笑了起来。
正是因为要打仗了，他才肩负特殊使命来到野麻滩。
“妈，你放心，我又不是赵光奎。”
“赵家那小子还没有找回来？”
王明泰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活该赵通倒霉。”
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王明安大笑了起来。
他知道，哥哥对赵家人很是憎恶。
尤其是赵通当了保长之后，这种情绪就更强烈了。
王冯氏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明安，你要小心一点，快去快回。”
“妈，我知道。”
王明安放下饭碗，就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虽然天气晴朗阳光明亮，但冷风一直刮着不停。
骑上枣红马，王明安直奔黄河边。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上级老何发来的紧急电报。
老何要他今天去西靖县城里见一个人。
他不能不去。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赵家渡口。
这时，风更大了。
黄河水缓缓地向东流去。
赵全有边划船边问：“王少爷去县城里有事？”
他跟王明安同岁，从小一起玩大的。
“去县城里散散心。”
王明安掏出几块大洋递给赵全有。
“全有，买件棉衣穿。”
赵全有接过大洋，说：“还是王少爷好。”
“别再少爷少爷的乱叫了。”
“那叫你啥？”
“跟小时候一样，叫我明安。”
赵全有点了点头，小声叫了一声“明安”。
不一时，船只停靠在南岸码头。
王明安牵马下船。
“全有，有件事儿想拜托你。”
“明安，你说吧。”
“如果有陌生人来野麻滩，你要多多留神。”
“知道了。”
“最好给我说一声。”
“记住了。”
王明安笑了笑，很放心地催马去了县城。
冬日的县城到处破破烂烂。
钟鼓楼矗立在县城中央，显得非常沧桑厚重。
这是西靖县城最显著的标志。
王明安牵着枣红马慢悠悠地闲逛了很大一会儿。
最后，才来到位于东大街的长兴粮店。
他今天要见的人就是老板刘长兴。
“刘老板，有兰州出产的面粉吗？”
“有。”
“我想要一袋雪花牌面粉。”
“雪花面粉没有。”
“那我另选一种。”
“宁夏出产的兰山面粉很好吃。”
“那我看看。”
两人说着话，走进了里屋。
王明安紧紧握住刘长兴的手，神情颇为激动。
“老刘，是老何让我来找你的。”
“我知道。”
刘长兴泡了一杯茶递给王明安。
“你快说说韩联山的情况。”
王明安喝着茶，将所掌握的有关韩联山的情况叙说了一遍。
这些情报有很大一部分是吕启耀提供的。
最后说：“韩联山的背景很复杂。”
刘长兴沉默了一会儿，说：“老何对韩联山很不放心。”
“这我知道。”
“老何担心韩联山阵前反水。”
“有这种可能性。”
“朱毛红军来势汹汹，不可小视。”
王明安点了点头。
“他们打着北上抗日的旗号，想在陕甘一带创建根据地。”
这是他最近几天深思熟虑的看法。
“王特派员的看法跟老何的一样。”
王明安心里一震。
“老何也是这样的看法？”
“嗯。”
“绝不能让骑兵团成为董振堂的二十六路军。”
刘长兴叹了一口气。
“董振堂现在已经是红军的军团长了。”
“老刘，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
王明安举起右掌，又往下狠狠一劈。
“一旦情况有变，就不能心慈手软，应该采取果断措施。”
刘长兴吃了一惊。
这王明安果然胆大，做事有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魄力。
难怪年纪轻轻的就会受到老何的赏识。
王明安说：“我想演一出马岱阵前斩魏延的好戏。”
“王特派员，到时候我听你指挥。”
“我会及时与你联系。”
于是，这次秘密会面到此就结束了。
走出长兴粮油店，王明安骑着枣红马向黄河边走去。
有了刘长兴，他不再是孤军作战了。
老何确实是大手笔。
在他来野麻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写一篇大文章的铺垫。
这时，一道壕沟出现在面前。
枣红马立起前蹄，发出一声很响亮的嘶鸣。
一个身着青衣发髻高挽的年轻道姑从荒草丛里跳了出来。
“快下马。”
王明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年头，道姑也做起了拦路打劫的生意。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道姑挥舞手中的长剑，说：“还不快下马？”
王明安又发出了一阵很响亮的大笑。
随即，跳下枣红马。
他想试试着这个道姑有多大的能耐。
道姑用长剑指着王明安，命令道：“牵着马，跟我走。”
“别杀我。”
“如果想逃跑，当心姑奶奶手里的宝剑。”
“我听姑奶奶的。”
王明安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乖乖地跟在道姑后面。
道姑走路的姿态很轻盈曼妙。
王明安看呆了。
他忽然想起了《红楼梦》里那个带发修行的妙玉。
风韵天成，妙不可言。
道姑似乎察觉了。
回过头，杏眼圆睁，发出了警告。
“当心姑奶奶我一剑刺穿你的心窝。”
“不敢不敢。”
王明安极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一处很僻静的地方。
道姑问：“你就是王明安？”
“嗯。”
“我问你一件事情。”
“姑奶奶请说。”
“你想不想活命？”
王明安笑了起来，连声说：“想想想。”
道姑也笑了起来。
“想活命的话，你就去一趟老柳树林里。”
“去哪里干什么？”
“把埋着张葛氏魂魄的那座土堆铲平。”
王明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着年轻道姑，半天没有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