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山游击队被县自卫团出其不意击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孟虎的耳朵里。
起初。
他还不太相信,认为这跟以往一样,只不过是官府制造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谣言罢了。
队长罗振亮曾经是孙殿英手下的团参谋长,不论军事理论还是实战经验都很丰富,可以说,是一位久经战火考验的沙场老将。
再者。
游击队的大本营位于卧虎山里一处人迹罕至的隐秘地,四面悬崖峭壁,易守难攻。
怎能说失败就很容易的失败呢?
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鄙夷的冷笑。
可是。
小刀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叙说了战斗的整个过程,孟虎才不得不相信游击队这次真的被打散了。
禁不住仰天长叹了一声。
少许。
颇为担心地问:“队伍散了,那罗队长去哪儿了?”
小刀说:“听一小队的洪野说,罗队长是死还是活,他们也不清楚。”
“剩下的人呢?”
“洪野把他们暂时收拢了起来,安顿在另外一处营地。”
孟虎阴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眼下,只能这样了。
小刀又说:“洪野还说,石相珠叛变了,开枪打死了席维珍。”
“真有此事?”
游击队下辖两个小队。
石相珠是二小队的队长,而石维珍是一小队队长。
小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继续说:“洪涛却说,是席维珍想投敌,才被石相珠一枪打死了。”
孟虎一时间傻眼了。
这两个小队的队长都是游击队刚成立时就加入的老队员,作战勇敢不怕死,怎么可能叛变投敌呢?
他觉得这件事情不仅很奇怪也非常蹊跷。
瞪大眼睛追问道:“席维珍死了,那石相珠呢?”
“洪家兄弟都说,石相珠逃跑了。”
孟虎又是一惊,“逃跑了?”
“罗队长回到营地的时候,他就拿着手枪逃跑了。”
孟虎脑海里不由得腾起了一股浓重的疑惑。
怎么会是这样呢?
此刻。
他内心深处如同打翻了调料罐,酸甜苦辣麻,五味杂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小刀走后很长时间。
他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冷着脸望着窗户外苍苍莽莽的景色,满面流泪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悲愤的叹息。
多年的心血付之一旦。
他感到非常压抑,不由自主地走出了屋子。
独自沿着一条林间小路,默默地边走边思索。
游击队里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变故太出乎意料了。
怎么会这样呢?
这个浓重的疑惑犹如一块黄河边的巨石,紧紧压在他的心头,令他郁闷而又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
一股强劲的山风袭来,卷起了地上的尘土落叶,漫天飞舞。
孟虎两眼无神地看着半空中随风飘荡的落叶。
恍惚间。
觉得就像那些被打散的无家可归的游击队员,心情更加沉重了许多。
他就这样漫无目标地走着,一直走到距离聚义厅很远的一处偏僻的悬崖边才停下了脚步。
映着白惨惨的阳光。
盘腿坐在荒草地上,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干草,翻来覆去地思索着游击队失败的根源。
一定是出了内奸。
不然,自卫团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找到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宿营地呢?
又怎么会避开哨兵,一举突破西面的防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直接杀到营地大门口呢?
这两个问题如同两条毒蛇一样纠结在脑海里,让他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游击队里肯定出了叛徒。
继而。
脑海里又冒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内鬼到底是谁呢?
是死了的席维珍?还是逃跑了的石相珠?
抑或还是别人?
孟虎一时间竟无法判断出来,气得狠狠地一拳砸在草地上。
就在这一刻。
一声如狼嚎的吼叫随风隐隐约约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孟虎立时一怔。
随即。
拔出短枪,卧倒在荒草丛里,两道鹰眼一样锐利的目光四下里极速地搜索了起来。
那吼叫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犹如一只发疯的恶狼。
很快。
他就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
借着荒草掩护,像一只老狐狸似的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吼叫声时断时续越来越清晰地从一个山洞里传了出来。
孟虎站定了脚步,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这里距离聚义厅太远了。
他以前还没有来过。
过了一小会儿。
见没有任何异样,便悄悄地靠近了山洞。
拨开洞口处的一簇荆棘,拿眼往里一瞧,不禁大吃了一惊。
一个被铁链拴在石柱上的年轻汉子一边喝酒,一边不停地发出如狼嚎般的声声烦躁的怒吼叫。
山洞里有且只有他一个人。
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后。
孟虎略一思索,便持枪走了进去。
喝问道:“你是谁?”
那汉子喝了一口酒,斜着通红的眼睛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反问了一句:
“你先说,你是谁?”
孟虎微微一笑,刚要开口,那汉子又问了一句。
“你今天咋没有戴面具?”
“为啥要戴面具?”
“哦,你不是以前的那个人。”
孟虎瞬即明白了。
以前有人把这个汉子绑架到这里,又像拴狗一样的用铁链拴在了这根石柱上。。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每次来的时候都戴着面具。
这样一想,心中豁然开朗。
他走到对方面前,用很有好的语气笑着说:“我是来搭救你的。”
汉子醉眼朦胧地紧紧盯着他,忽然爆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狂笑声,高举着双手,很兴奋地大喊大叫道:
“我终于得救了,得救了。”
继而。
又用不信任的语气问:“你真的是来救我的?”
孟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在救你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那汉子仰天叹了一口怨气。
恨恨地说:“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了。”
又喝了一口酒,“我叫赵光奎,是野麻滩保长赵通的儿子。”
这句话当下惊得孟虎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通的儿子咋被人绑架到了这座人迹罕至的山洞里?
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光奎苦笑着说:“我爹当了野麻滩保长的那天,我去县城里喝酒庆祝,没有想到,喝醉了,在黄河边被人绑架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孟虎情难自禁地笑了起来。
赵光奎也笑着说:“你快放开我。”
孟虎动作很麻利地解开铁链,又问:“是谁绑架了你?”
“说不清楚。”
赵光奎气恨恨地说:“一个汉子隔两天就送来些吃的喝的,带着面具,看不清脸面。”
又恶声恶调地说:“如果哪一天让我找到,一定要杀了他。”
孟虎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心想,他带着面具,你怎能发现他的真面目呢?
“光奎兄弟,我现在就送你回野麻滩。”
“那就谢谢大哥了。”
说着话。
两人走出了山洞。
孟虎指着不远处的树林,说:“不能从正面下山,那里有一条小路,很安全。”
“对,走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