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西靖县城很萧条。
虽然阳光暖和,但大街上行人很少。
那座钟鼓楼依然很巍然地伫立在县城中央。
李文斌一见到吕厚仲,就很兴奋地叫了起来。
“哎呀呀,吕老爷,我正想去野麻滩看望你,没有想到你却来了。”
吕厚仲笑着说了一句玩笑话。
“李县长你来看我,我一介草民哪能担待得起?”
李文斌很热情地请吕厚仲坐下来,又亲手泡了一杯茶,笑着说了一句真心诚意的话。
“吕老爷,这次野麻滩的疫情能够迅速得到控制,你和李先生立了大功。”
李先生免费送药给病人,吕厚仲赔偿村民杀鸡宰鸭的损失,这两件事情已经传遍了黄河两岸,而且,越传越神乎。
当初,听见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李文斌心里很是感慨。
他没有想到,小小的野麻滩还有像李先生吕厚仲这样大义凛然的仁义之人。
这也许就是野麻滩能够经历千灾万难而活下来的根本原因。
此时此刻。
对李文斌的这句话,吕厚仲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野麻滩有了灾难,没有人会袖手旁观的。”
李文斌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
“是啊,野麻滩是大家的野麻滩。只要大家齐心,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壕沟。”
吕厚仲喝了一口热茶,说:“济世堂的李先生才是最大的有功之臣。”
李文斌微微一笑,说;“吕老爷过谦了,你也有功劳嘛。”
稍一停顿,又说:“县府正准备褒奖一批像你们这样的功臣呢。”
吕厚仲瞥了一眼对方,心想,果然是从省城兰州来的,见过世面,比原来的马鑫马县长强多了。
在这之前,他跟马鑫打过几次交道,对那个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的土包子县长没有一丝好印象。
随即,很坦然地说出了来意。
“李县长,吕某今天来县府找你,不是来讨赏的。”
李文斌一怔,很仔细地注视着眼前这位神态端庄的吕老爷,说:“有啥事情,吕老爷请讲。”
吕厚仲放下茶杯,轻轻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此次登门县府的真实意图。
最后,又用略微不满的语气说:“省府派来的郭特派员一直不见动静,吕某只好叨扰李县长了。”
李文斌松了一口气。
吕厚仲找他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自发生禽流感疫情以来的这些日子里,郭树林一直待在县府,深居简出,就是同春园也没有再去过一次。
李文斌知道,土匪半夜三更偷袭县府的事情,已经让这位特派员对自己起了疑心。
而他精心谋划的那篇大文章仅仅写了开篇,距离完结还有很多内容呢。
他不能也不敢得罪这位省府特派员。
听完吕厚仲的一席话,李文斌默默地沉思了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还有点压抑。
见此情景,吕厚仲又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也许,他来县府的愿望要落空了。
难道自己老眼昏花,把这位李县长看走眼了不成?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很长时间。
李文斌终于开口说话了。
“吕老爷,你现在就跟我去见见郭特派员。”
吕厚仲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来县府的目的就是要见见这位郭特派员。
当然,他心里明白,这肯定会惹得郭树林不高兴。
果不其然。
看着李文斌吕厚仲两人,郭树林脸上流露出了一股浓重的疑惑与惊讶。
偷袭县府的事件发生后,郭树林当机立断,搬到了县府后院。
那里有一排平房,很安静也很安全。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有县自卫团团丁持枪站岗放哨。
坐定后,郭树林以守为攻,问:“李县长你找我有事?”
李文斌哈哈一笑,说:“我找特派员你确实有事情。”
“啥事?请说。”
李文斌转身指着吕厚仲说:“特派员,这位就是野麻滩的吕老爷。”
郭树林显得有点吃惊,上下打量了一遍吕厚仲,说:“久闻吕老爷的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吕厚仲举起双手,脸上堆满了谦卑的微笑。
“郭特派员不辞辛苦,来西靖为我们排忧解难,理应早该拜访。只是近日杂事繁多,还望郭特派员见谅。”
郭树林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吕厚仲的来意。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故作不解地说:“吕老爷说的哪里话,理应我去拜访你才对。”
李文斌说:“你们两人今日见面,就算相互拜访过了。”
这句话引得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郭树林问:“吕老爷找我有啥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吕厚仲也不加掩饰,开门见山地说:“请郭特派员调解骑兵团强行向我们几家征粮纳饷的事情。”
郭树林笑了起来。
“吕老爷说的这件事情我已经反复考虑过了。”
继而,话锋一转。
“只是眼下疫情很紧张,我不方便去野麻滩。”
见吕厚仲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又安慰了一句。
“等疫情过后,我就去见见韩团长。”
这几句话说的合情合理,让吕厚仲一时间找不出一丝破绽。
他想,好你个狡猾的郭树林,比老狐狸还猾。
略一沉思,又说:“骑兵团已经向我们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前几天,白文彪带着一伙士兵持枪荷弹凶神恶煞地来到吕家大院,冲吕厚仲说了这样一句话。
吕老爷,马上就要打仗了,我们这些当兵的要保护你们。
吕厚仲只是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白文彪又说,韩团长说了,如果妄想抗拒不交,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句话令吕厚仲心里陡然腾起了一股厌恶反抗之情。
他脸上依然挂着不屑的冷笑,没有争辩。
尽管他知道这些当兵的心黑手辣,啥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不过,省府已经派人来调查此事了。
他不会被白文彪的这句充满威胁意味的大话吓的趴倒在地上。
可是,吕厚仲没有想到,郭树林居然是这样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
这让他在失望之余,确实有点生气。
“郭特派员,如果这件事情再拖延下去,骑兵团可就要拿我们开刀了。”
郭树林反问了一句。
“真的?”
吕厚仲点了点头。
“这是白参谋长亲口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