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野麻滩保公所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脆响。
紧接着,响起了愤怒的吼叫声。
“奶奶的,这纯粹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随即,又是一阵桌椅板凳相互碰撞倒地的沉重声音。
在得知自己被免去保长的这一刻,王明泰简直要疯了。
不仅摔碎了手里的茶杯,还踢翻了几只桌凳。
一边大声叫嚷,一边不停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
那样子,就像一只发疯的老虎,很是吓人。
十分钟后,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继而,心里腾起了一股浓浓的悔意。
当得知新来的李县长微服私访的消息的时候,王明泰吃了一惊。
当下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吕家。
可是,一切都晚了。
吕厚仲满脸笑容地告诉他,李县长一早就已经回县城了。
可恶的老杂毛。
他忍不住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一句。
紧接着,又拔腿狂追到赵家码头,却连李县长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只有黄河水滚滚向东流去。
晚了,也完了。
站在黄河边,他情不自禁地跺了跺双脚。
果不其然。
今天这个刮风下雪的上午。
王明泰就接到了石塘镇镇公所送来的免职通知。
发泄完了心里的怒火,决定去一趟镇公所。
他要当面问一问上司孙怀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想搞清楚里面的曲曲折折。
说走就走,也不顾的下雪不下雪了。
于是,骑上心爱的枣红马,沿着黄河边的砂石路,一路狂奔。
石塘镇在野麻滩的下游,两者相距大概七八里。
很快,王明泰就来了镇公所。
孙怀礼笑嘻嘻地接待了他。
“王老弟,不用发这么大火气。
“孙镇长,我想不通。”
“想不通?哈哈哈,慢慢想就通了。”
王明泰气呼呼地说:“我是你一手任命的保长。”
“这我知道。”
“这几年鞍前马后的,没有少出力。”
“这我也知道。”
“那为啥要免去我的保长呢?”
孙怀礼依旧笑眯眯地说:“这是李县长的决定。”
一切真相都大白于天下了。
王明泰气的一拳砸在自己的头上,懊恼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原来,李文斌来野麻滩的目的就是要拿掉他。
“王大掌柜的,我劝你还是接受现实吧。”
“我想不通。”
“哈哈哈,哈哈哈。”
孙怀礼仰天大笑了起来。
“你多想想不就通了?”
王明泰叹了一口气,问:“赵通是新保长了?”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孙怀礼点了点头。
“这是李县长决定的,说是为了大局”
又是李县长。
王明泰张了张嘴吧,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个李县长的手伸的也太长了。
“王大掌柜的,天下没有想不通的事情。”
王明泰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
孙怀礼说:“你还是经营好你的车马大店,才是根本。”
王明泰点了点头,就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镇公所。
这时,雪越下越大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牵着枣红马,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唉——!
随后,他找了一家羊肉馆,喝了一下午的闷酒。
当枣红马驮着主人回到王记车马大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王明泰刚下马,就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
枣红马发出了几声响亮的嘶鸣声。
王鞭杆老歪几个人跑出来,把王明泰抬进了屋子里。
黑虎摇着尾巴,紧紧跟在后面。
听见响动,王明安走进了屋子。
他已经明白哥喝醉酒的原因了。
看着眼前的情景,他挥了挥手,示意王鞭杆等人出去。
王明泰突然睁开眼睛,问了一句。
“明安,你说哥冤不冤?”
“一点也不冤。”
王明泰一愣,问:“咋不冤?”
王明安不由得笑了起来,递给他一杯热开水。
“哥,你咋就不明白呢?”
“明白啥?”
“一朝天子一朝臣。”
王明泰喝了一口热开水,不再吭声了。
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事情落在了自己头上,就有点想不通了。
石塘镇一共有大大小小十二个村子,十二个保长。
可为啥新来的县长偏偏要拿他开刀呢?
王明安说:“这个时候,拿掉你的保长,是一件大好事。”
王明泰两只眼睛紧盯着弟弟。
“明安,我咋越听越糊涂了?”
王明安笑着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少许,又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哥,赵通的儿子赵光奎被人绑架了。”
王明泰翻身坐起来,“真的?”
就像打了一针清醒剂,他的头脑立马清醒了许多。
“野麻滩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哈哈哈。”
王明安问:“哥你说,会是谁干的呢?”
“不管是谁干的,总算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王明泰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赵通呀赵通,你刚当上野麻滩保长的第一天,你的儿子就被人绑架了。
活该你倒霉。
“哥,你休息吧。”
看了手舞足蹈的哥哥最后一眼,王明安转身出了屋子,来到自己的书房里。
灯光下,他拿起电文,开始琢磨了起来。
这是上级老何发来的一封密电。
电文中,要求他尽快调查清楚骑兵团长韩联山近期的表现。
如有可疑之处,老何会派人来野麻滩相机行事。
看来,上面已经对韩联山产生了怀疑。
王明安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
大敌当前,不把精力用在正途上,却玩起了这等害人的小把戏。
两年前,朱毛红军从江西瑞金出发,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大西北。
据可靠情报,红军已经离开甘南大草原,继续挥戈北上。
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来到西靖县。
这个时候,老何却要自己调查野麻滩驻军最高长官。
王明安对这个做法很是不理解。
可是,不理解又能怎么样呢?
当初,把自己从江西的国军野战部队司令部调往浙江警校受训。
今年警校毕业后,又被安排到省民政厅任职。
这一切还不都是老何的馊主意?
老何是他在兰州师范学校读书时的老师。
如今,又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想到这儿,王明安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长气。
军令如山。
他不敢违抗。
要想调查清楚骑兵团长韩联山的背景,确实要冒很大的风险。
这一点,王明安很清楚。
因为,韩联山是新编第2军骑兵2旅少将韩旅长的干儿子。
即使风险再大,也要调查。
直到后半夜时分,他才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