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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愿望落空了

  这天早晨。

  第一缕阳光斜照在高大而铺满青灰色瓦片的屋顶。

  吕厚仲走出了堂屋门。

  一抬头,发现一只通体黝黑的红嘴乌鸦正站在屋檐上。

  他顿时感到有点奇怪。

  这种景象还是平生第一次遇见。

  乌鸦是黄河边常见的一种鸟。

  它们一年四季成群结队地在村落四周飞翔觅食。

  这是一种凶悍而又狡猾的鸟。

  大多数人认为乌鸦很不吉利。

  吕厚仲也有这种心理。

  他站定脚步,一动不动地冷眼注视着这只乌鸦。

  明亮的阳光下。

  乌鸦周身散发出紫蓝色的金属光泽,很耀眼。

  它不停地晃动着小脑袋。

  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左右晃动。

  用两只小而黑的眼睛居高临下很调皮地注视着吕厚仲。

  大院里静悄悄的。

  一人一鸟就这样相互注视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

  吕厚仲扬起了手臂,想赶走这只讨厌的乌鸦。

  可是,他的愿望落空了。

  不论他如何使劲地挥舞双臂,又如何使劲地跳跃呼叫。

  乌鸦依旧站在屋檐上摇晃着小脑袋。

  没有一丝想飞走的样子。

  吕厚仲有点生气了。

  捡起一块小石头,狠狠地扔向这只不知死活的乌鸦。

  心想,这一下你总该飞走了吧?

  他的手法很高超。

  小石子不偏不倚很准确地打在了乌鸦身上。

  可是,它依然没有飞走。

  站在屋檐上,用极具挑衅的眼光注视着对方。

  吕厚仲真的生气了。

  手指着乌鸦,恨恨地骂了一句脏话。

  “找死的东西。”

  他想找根长竹竿赶走它。

  当然,最好能够一杆子打死这只晦气的乌鸦。

  就在这个时候。

  乌鸦却出乎意料地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尖叫。

  “哑—!”

  这声音当即把吕厚仲吓的浑身猛然一哆嗦。

  他急忙抬头看着这只该死的乌鸦。

  阳光下,乌鸦大张着红嘴,炸开全身的羽毛,剧烈地抖动着翅膀。

  吕厚仲惊呆了。

  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副很滑稽的景象。

  很快,乌鸦停止了抖动。

  继而,脑袋一歪,一头从屋檐上栽了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

  吕厚仲小心翼翼地走到乌鸦跟前,踢了它一脚。

  乌鸦被踢出了几步开外。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他仔细观察了片刻,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原来,乌鸦已经死了。

  吕厚仲不解气地唾了一口痰。

  心想,这个早晨真他娘的晦气到头了。

  随即喊来管家赵光成,吩咐他把这只死乌鸦扔到大院外面,越远越好。

  赵光成赶紧捡起死乌鸦快步走了。

  吕厚仲叹了一口气。

  站着看了看湛蓝深邃的天空。

  当下,再也没有散步的心情了。

  他正准备返回堂屋里喝早茶,却听见后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紧接着,丫鬟茜雪大哭着跑了出来。

  “老爷,你快去看看姨娘。”

  她今年只有十五六岁,生的眉清目秀,把景梅叫姨娘。

  吕厚仲急忙问了一句。

  “她怎么了?”

  “姨娘发烧了,烧的很厉害。”

  吕厚仲松了一口气。

  “你姨娘感冒好几天了,发烧很正常,你慌什么慌?”

  茜雪急的哭了起来。

  “姨娘她拉稀屎,拉在炕上了。”

  吕厚仲心里猛然一紧,撒腿就向后院跑去。

  一进屋门,就闻见了一股刺鼻的屎臭味。

  看见景梅躺在土炕,脸色通红,大口喘气儿。

  “你哪里不舒服?”

  景梅张大嘴巴,连声说:“水,快给我水。”

  茜雪赶紧端来一碗温开水。

  吕厚仲顾不得屎臭,上炕扶起景梅,把一大碗水全灌了下去。

  景梅喝完水,顿时安静了许多。

  吕厚仲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吓了一大跳。

  景梅确实烧的很厉害。

  额头滚烫滚烫的。

  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

  “茜雪,你快去叫赵管家套马车,送你姨娘去济世堂。”

  这时,景梅又拉了一大泡稀屎。

  屋子里全是屎臭味。

  很快,赵光成就套好了马车。

  吕厚仲紧紧抱着景梅,亲自她把送到了济世堂。

  一路上,有很多人指指点点。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吕老爷抱着女人行走在大街上。

  济世堂里病人很多。

  大人叫哇哇哭,很混乱。

  李先生正在有条不紊地给病人一个接一个的号脉抓药,吕厚仲抱着女人急急惶惶地走了进来,李先生急忙迎了上去。

  “吕老爷,嫂夫人是不是感冒了?”

  “嗯。”

  说着话,吕厚仲把景梅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

  李先生微微闭着眼睛,很认真地把了把景梅的脉象。

  脸上隐隐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吕老爷,她得感冒几天了?”

  “四天了。”

  “哦。”

  李先生没有再说话。

  他拿出几副熬制好的中药汤剂,递了过去。。

  “吕老爷,这几副汤药不要钱,你拿去给病人喝。”

  吕厚仲急忙问了一句。

  “李先生,景梅的病重还是不重,能不能看好?”

  李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这句问话。

  “今年的流感来的很早也很猛,幸好我提前熬了汤药。”

  吕厚仲这才记起来。

  前些天晴的日子里,李先生在济世堂门口支起了大锅熬中药。

  当时很多人都感到奇怪。

  原来他在熬制治疗今年冬天感冒的汤药。

  这样一想,才恍然大悟。

  对李先生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

  到底是悬壶济世的人物,眼光就是比那些凡夫俗子要长远很多。

  吕厚仲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几副中药。

  又很感激地冲李先生点了点头。

  而后,抱起景梅大踏步走出了济世堂。

  吩咐赵光成吆喝着马车回了吕家大院。

  去也急匆匆来也急匆匆。

  一回到家里,吕厚仲就迫不及待地给景梅服下了一剂汤药。

  又不忘安慰了一句。

  “李先生说了,喝了这几副汤药,病很快就好了。”

  景梅咧嘴苦笑了一声。

  继而就很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睡着了,吕厚仲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

  外面的阳光很明亮也很温暖。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吕厚仲看着蓝天白云,心想,但愿景梅睡醒后会好一点儿。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喝完这几副中药,她肯定就康复了。

  因为李先生出自中医世家,祖祖辈辈的医术都很高超。

  这些年里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

  夕阳西下时分。

  茜雪大哭着跑进堂屋里。

  这个时候,吕厚仲才明白,自己大错而特错了。

  景梅死了。

  今年这个冬天的这场流感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

  但她是第一个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