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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呐喊

  曾宗源听见赵光奎安然回家的消息的一瞬间,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拿着毛笔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之中。

  毛笔笔尖上的浓墨滴答滴答地掉在宣纸上,化成了黑色的各种图案,很醒目。

  洁白的宣纸上,刚刚写了一半的“守”的那一点,再也没有点上去。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扔掉毛笔,半天才发出了一声惊慌的“啊——!”

  赵光奎平安回来,意味着他精心设计的一盘大局刚刚看见了一点眉目就戛然结束了。

  当然。

  最后,他还落了个狗咬猪尿泡一场空的可笑下场。

  今天早上。

  突然感到有点心神不宁,就请假离开了王记车马大店。

  回家后。

  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好了许多,才铺开宣纸,想写“知白守黑”四个字。

  这是老歪牛跟前撵后哈希哈希了很多次,他才勉强答应写的。

  此刻。

  屋子里静悄悄的,能够很清晰地听得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过了很长时间。

  曾宗源“哇”的一声,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赵光奎居然能够毫发无损地逃回来。

  这让他的计划彻底毁灭了。

  如果说。

  前几天王明泰在乌兰山上逃过了侄子曾双墩的致命一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么,如今赵光奎安然回家,就是当头一棒,将他打蒙了。

  老天爷啊,你咋没有一点怜悯心,对我曾家这么残酷无情呢?

  许久。

  曾宗源停止了哭泣,无力地躺在土炕上,望着黑乎乎的屋顶,一动也不动。

  内心深处发出了这么一声强烈的呐喊。

  时间不长。

  他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直到曾双墩像野猫一样走进屋子,伏在他耳边轻声呼叫了几声叔,才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

  天已经完全黑了。

  曾双墩点亮了油灯,不安地说:“叔,赵光奎逃回了野麻滩。”

  “我已经知道了。”

  曾宗源又恶狠狠地追问道:“你为何没有看好他,让他逃脱了?”

  “趁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偷偷救走了他。”

  下午时分。

  曾双墩悄悄去了一趟后山,想给赵光奎送点吃的喝的,以免饿死这小子。

  可是。

  一走进山洞,就愣住了。

  那根拇指粗细的铁链胡乱地散落在地上,就像一条黑蛇,而赵光奎却不见了踪影。

  他暗自惊叫了一声不好,赶紧冒着寒风冷雪在四周仔细搜寻了起来。

  可最终也没有找到目标。

  只好怀着郁闷的心情,趁着夜色,灰溜溜地下山来到叔叔的屋子里,向他汇报了这一消息。

  曾宗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问:“你知不知道,是谁救走赵光奎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蠢货,饭桶。”

  曾双墩站在屋子中央,任凭叔叔如何怒骂,也不敢吭一声。

  他很清楚。

  叔叔精心制定的计划,随着赵光奎逃回野麻滩而像微风中的肥皂泡那样倏地破灭了。

  “叔,你别生气了,赶紧想想以后咋办。”

  “咋办?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还能咋办呢?”

  曾宗源骂累了,心里的那股恨气也消散了。

  不满地瞥了一眼这个有头无脑的侄子,反问道:“你说该咋办?”

  “叔,我哪能说的清楚?”

  “这件事情还有哪些人知道?”

  “就我一个知道。”

  昏暗摇曳的灯光下。

  曾宗源紧盯着侄子那张越看越丑陋的脸庞,恨不得打他几个响亮的耳光才解恨。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说:

  “你去一趟盘龙寺。”

  曾双墩有点摸不着头脑,问:“去那里做啥?莫不是让我出家当和尚?”

  “谁让你当和尚了?我是让你去找一个人。”

  “找谁?”

  曾宗源嘿嘿一笑,说:“王记车马大店的王鞭杆藏在盘龙寺里。”

  见对方不甚明白,又说:“他手里有王明泰的把柄。”

  “哦。”

  “你找见他,要想办法拿到这些把柄。”

  “如果王鞭杆不说呢?”

  曾宗源冷冷一笑,神色阴沉地说:“说还是不说,就看你小子的能耐了。”

  这句话顿时激起了曾双墩心底的豪气。

  他很自信地说:“叔,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但愿等来你的好消息。”

  “会是好消息。”

  说完,曾双墩就赶紧告辞走了。

  这个时候。

  外面刮起了大风。

  屋子里。

  曾宗源来回不停地走动了起来。

  偌大的身影就像一只恶魔,倒映在墙壁上,张牙舞爪不可一世。

  王鞭杆从兰州回来后去了盘龙寺的消息,是老歪牛偷偷告诉他的。

  几天前。

  老歪牛又笑嘻嘻地来账房里求他写字。

  曾宗源冷声说,过几天王鞭杆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请我们两人喝顿酒,我就写几个字给你。

  老歪牛说,王鞭杆早就从兰州回来了。

  曾宗源微微一怔,我咋没有看见他?

  他呀,去盘龙寺当和尚了。

  看着老歪牛一本正经的脸色,曾宗源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答应给他写一副书法。

  老歪牛这才很满意地走了。

  曾宗源知道。

  王鞭杆去盘龙寺肯定是王明泰的主意。

  随后。

  他陷入了深思之中。

  这个王大掌柜为何不让王鞭杆回家,而要打发他去盘龙寺呢?

  琢磨了很久也没有得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

  后来。

  去县城里收账,在船上听赵家的筏子客杨宝说,赵全有跟着王鞭杆去了一趟兰州城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怪吓人的。

  这一下。

  曾宗源仿佛明白了王大掌柜打发王鞭杆去盘龙寺的秘密。

  他要尽快拿到这个可以置王明泰于死地的把柄。

  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唯有如此,才能从王明泰手里讨回那块属于曾氏家族的鎏金银盘。

  想到这儿。

  曾宗源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旋即。

  他捡起毛笔,铺开宣纸,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下了“知白守黑”是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这是老父亲临死前传给他的处世圭臬。

  宗源呀,你爹我活了五十多岁,穷了一辈子,也窝囊了一辈子。

  现在要死了,没有啥值钱的东西留给你,就传你四个字吧。

  不曾想。

  这四个字彻底改变了曾宗源的一生。

  说不定,会影响他一辈子的。

  老父亲当了一辈子清贫的私塾先生,最后贫病交加而死。

  如果不是王记车马大店的老掌柜王维忠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说句大实话。

  他这个当儿子的穷的连给老父亲买一口棺材的钱也拿不出来。

  这件事情让他深深地自责了很多年。

  今天这个寒风呼啸的很冷清的夜晚。

  站在曾氏列祖列先的牌位前。

  曾宗源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了老父亲那愁苦的面容。

  心中狠狠地呐喊了一声。

  王明泰呀王明泰,你就把鎏金银盘藏在地下,我也要掘地三尺,找到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