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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心病

  一个雪后初晴的中午,吃过饭,安排好活计,王明泰去了一趟济世堂。

  妻子沐香的突然死亡,成了他这辈子无法根除的一块心病。

  有好几个晚上,深更半夜时分,就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济世堂坐落在村子西头。

  李家祖宗几代人在野麻滩行医已经有很多年了。

  后来,有了钱,就开了这家济世堂坐诊。

  五年前,李先生在父亲老李先生突然中风死亡后,就理所当然地接管了济世堂,开始了坐诊生涯。

  “李先生,我来问个事儿。”。

  等看病的人走完了,药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王明泰开口问话了。

  李先生笑了笑,说:“王大掌柜的,有事情你尽管问。”。

  他比王明泰大年长十来岁,白白净净的脸上没有胡须,显得很年轻儒雅。

  从对方一踏进济世堂的那一瞬间,李先生就清楚他来的原因和目的。

  王明泰说:“最近一连几个晚上,我一闭上眼睛,就梦见了婆娘。”。

  李先生说:“晚上睡觉做梦,这很正常。”。

  “沐香给我说,她死的很冤枉,要我这个当男人替她报仇。”。

  李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注视着这位神色憔悴的王大掌柜。

  野马滩先有了王记车马大店,后有了济世堂。

  甚至可以说,有了王记车马大店,才有了野麻滩这个村落。

  “李先生,我想问一问,沐香到底是咋死的。”。

  李先生反问了一句,“你说是咋死的?”。

  王明泰一愣,紧紧盯着对方。

  过了一小会儿,才说:“我不清楚才来问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又一次想起了沐香死后的凄惨样子。

  双眼紧闭,脸色蜡黄,身下全是鲜血,流了半炕。

  沐香死的不明不白。

  正因为如此,他才想弄清楚。

  要不然,心里永远有个让他时时感到愧疚难熬的疙瘩。

  “李先生,你得告诉我沐香死的原因。”。

  李先生笑了起来,说:“得病死的。“。

  他和他去世的老父亲一样,话不多,很干练。

  “得了啥病?“。

  “心脏病。”。

  ”以前没有听她说过。“。

  ”她没有说过,并不能说她没有病。”。

  王明泰又问了一句,“真的是得病死的?“。

  李先生没有在再回答,端起茶杯,很悠闲地喝了一大口热茶水。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王明泰明白,他该走了。

  如果再不识趣地追问下去,就会惹怒李先生。

  他们老李家人,世世代代就是这个很古怪的脾气。

  于是,在李先生幽深的目光中,王明泰蔫头蔫脑地走出了济世堂。

  明亮的阳光下,大雪后的山川大地发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空旷的田野里,只有几棵白杨树,孤零零的,毫无生机。

  王明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很难受。

  他不明白,沐香活的时候,能吃能睡能唱能跳,还怀了他的儿子,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这样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第一个婆娘魏如云确实是害病死的,可第二个婆娘呢?

  沐香是得心脏病死的,就是打死他也不相信。

  李先生没有说实话。

  那天晚上,如果王明泰不说出鎏金银盘,或许,沐香就不会死。

  唉,都怪自己一时心急,才惹出了这等大祸。

  如今,鎏金银盘不见了,沐香也不明不白的死了。

  王明泰用右手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巴掌。

  他不想回家,迎着雪后耀眼的白光,向盘龙山方向走去。

  野麻滩坐落在黄河西岸,北靠巍巍盘龙山,是一块形胜之地。

  盘龙寺就建在盘龙山顶。

  据老人们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在和尚觉渡到来之前,盘龙寺非常荒凉破败了很多年,没有一个僧人。

  觉渡从外地云游到盘龙寺,见这里地势开阔,藏风纳气,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就请来工匠修缮一番后,常住了下来。

  时间一长,觉渡就成了王明泰的好朋友。

  远远望去,雪后的盘龙山郁郁苍苍,显得更加巍峨雄壮,而山顶的盘龙寺则显得有点渺小。

  这觉渡和尚确实有眼光道行,挑选了一块上等的宝地。

  望着盘龙山,王明泰不觉间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一只野兔从身边的荒草丛里猛地跳了出来,撒腿向远处跑去。

  人啊,如果像这野兔该多好呀。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活的非常洒脱。

  他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小心翼翼地踏上台阶,一步步向盘龙寺走去。

  台阶是用青条石铺就的,又落了一层厚雪,很滑。

  “阿弥陀佛,王大掌柜的好心情。”

  隔着很远,觉渡和尚站在山门前,满脸笑容地问候了一句。

  王明泰苦笑着说:“来你这里散散心。”。

  觉渡说:“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大掌柜不妨看开一点。”。

  等王明泰来到山门前,又指着眼前的雪景说了几句很高深的话。

  “这些景致现在看来,很是赏心悦目,可一旦雪化后,就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王明泰摇了摇头,与之携手走进了盘龙寺。

  觉渡来盘龙寺时间不长,就让这座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寺庙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这几年,又从各地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年轻和尚,香火也日渐旺盛了起来。

  两人在禅房坐定后,一个法号叫广普的年轻僧人端来清茶。

  绝渡笑着说:“盘龙寺比不得王记车马大店那般有钱。”。

  王明泰也笑着说:“这里的环境要比我那里清静的多。”。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里洋溢着一股浓浓的融洽友好。

  这是相交多年的非常知己的老朋友之间才有的。

  觉渡抿了一口茶水,问:“大掌柜今日来盘龙寺,恐怕不仅仅是来散心的吧?”。

  沐香死后的超度法事,还是他一手操办的。

  因为王家很有钱,丧事办得很隆重,盘龙寺的和尚念了整整七天七夜的佛经。

  那钱啊,花得跟黄河水一样。

  王明泰说:“和尚道法高明,指点一二。”。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吊死在老柳树林里的寡妇张葛氏。

  莫非沐香就是被她勾走了魂魄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