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渡亲自将王明泰王鞭杆送出了盘龙寺。
站在沧桑斑驳的山门前。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河滩草木中,脸色即刻变得凝重起来。
粗粗算来。
他来到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经有五六年时间了。
这段很艰难的岁月里。
借着出家人的特殊身份,以算卦测凶吉为名,他的足迹踏遍了黄河两岸的许多村落。
时间一长,对这片古老厚重的土地日益熟悉了。
这是他来这里的任务。
目前。
尽管已经掌握了不少有关黄河的水文资料以及当地的民俗风情,但距离大本营的要求还差的很远。
这让他的心绪一天比一天烦躁沉闷了起来。
特别是禽流感被济世堂的李先生防控之后。
本来。
按照最初的计划,认为把禽流感细菌人不知神不觉地投放在野麻滩,就能够制造出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混乱大死亡。
从而,很沉重地打击乃至摧毁这些愚昧百姓的民心。
至少。
也要达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目的。
要知道。
那些能够置人畜死亡的细菌是加茂部队的科研人员费尽心血,经过无数次的苦心才研制出来的。
可是。
谁又能想到。
这场禽流感爆发不久,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一个乡村土郎中破解了其中的秘密。
得到这一消息的一瞬间。
绝渡惊得目瞪口呆,觉到心头上猛然挨了一记重锤,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就在这一刻。
他强烈地意识到了脚下这片土地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完全超乎自己事前的预料。
从大本营回来后。
绝渡将大弟子广普悄悄叫到自己的屋内,神态很郑重地叮嘱了一番。
渡边四郎。
他直接叫着对方的原名,目光炯炯地下达了任务。
你是我最赏识的人。
广普身材很挺拔地站在绝渡面前,始终保持着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在上级面前应有的毕恭毕敬的姿态。
朗声说,师傅,弟子非常感谢你的栽培。
作为顶头上司,绝渡很欣赏他的忠诚和能力。
当初。
就是因为广普的这些优点,才被他千挑万选来盘龙寺做了大弟子。
当然。
这也是在接到任务后,第一个就想到广普的原因之一。
稍一停顿。
绝渡说,现在,交给你一项光荣而又秘密的任务。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举在空中。
继续说,你以化缘为名,把这些细菌投放到野麻滩。
广普神情很冷峻庄重地答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接过小瓶子。
绝渡狞笑着说,只有让这里成为无人区,才能够彻底切断苏俄对中国的战略物资供应线。
广普大声说,请师傅放心,弟子一定完成任务。
说完,就满怀信心地首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
很快。
野麻滩就爆发了禽流感。
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孰料。
就在绝渡暗自得意,等待危机进一步加深而哀鸿遍野的时候。
济世堂的李先生果断出手了。
他运用高深的医术,怀着一颗治病救人的古道热肠,经过几番钻研,终于找到了对付禽流感的灵丹妙药。
不仅很及时有效地控制住了这场亘古未见的瘟疫,更重要的是将野麻滩从死亡的边缘线上又一次拯救了回来。
唉—!
计划破产后,绝渡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嚎。
那恐怖的神情就像一只正在津津有味吃肉的野狼猛不冷丁地遭到了当头一铁棒。
发出这么一声失望交织着凄凉的长嚎之后。
绝渡哀叹道,百密一疏,都怪自己疏忽大意了那个济世堂的李先生。
俗话说,真人不露面,露面非真人。
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土郎中才是真正的高手。
一出手就拿捏住了对方的要命之处。
很快就破环了这个精心策划了多日的阴谋,让绝渡陷入了非常难堪的境地之中。
由此。
遭到了大本营的严厉训斥,在众多的军界朋友面前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亏你还是帝国的特工之王,竟然窝囊到了如此透顶的地步。
如果完不成任务,看你如何向大本营交待?
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剖腹自杀才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此刻。
站在盘龙寺的山门前。
迎着明亮的阳光。
上级的这些毫不留情的指责还在耳边轰隆隆作响,令绝渡觉得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居高临下地望着滚滚东流的黄河,他竟滋生出了一丝凄凉混杂着孤独惶惑的情绪。
这时。
广普像狐狸一样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山门,悄声说出了另外一个伤口上撒盐的消息。
“师傅,赵通的儿子赵光奎已经平安回家了。”
“你说什么?”
绝渡猛地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对方,厉声问:“真的?”
“弟子不敢欺骗师傅。”
“我再问你,赵光奎是啥时候回来的?”
广普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这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绝渡心里又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哀叹了一声。
唉—!
他很清楚。
这个消息让他制定的借刀杀人的计划瞬间化成了泡影。
在这之前。
得知野麻滩新任保长赵通的独生子遭人绑架的事情后,他就策划了一个自认为很绝妙的计策。
那就是胁迫对方用吕厚仲的项上人头换回儿子赵光奎。
为了儿子,赵通只能含羞忍辱地答应了。
可是。
就在他日思夜想如何才能够割下吕厚仲的脑袋的时候。
赵光奎却出人意料地很突然地平安回来了。
这样一来。
绝渡的借刀杀人的计划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尽管五彩绚烂煞是好看,但很快就破灭了。
他抬头一动也不动地仰望着深邃辽远无边无际的淡蓝色苍穹。
少许。
举起双臂,很痛苦无奈地高声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出师不利,祸不单行呀。
广普赶紧劝解道:“师傅,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还有啥办法可想?”
绝渡沧桑的老脸上流下了两行失望伤心的泪水。
精心谋划的计策接二连三的失败了,令他很是丧气灰心。
难道这就是辛辛苦苦在黄河两岸披星戴月栉风沐雨奔波了五六年的成绩?
他实在有点不甘心。
禁不住大声呐喊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
“师傅,弟子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绝渡没有理会这个他很赏识的大弟子,继续大喊大叫道:
“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此狠心,对我如此绝情?”
就这样。
发泄完了心中积攒的块垒,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回头咬牙切齿地命令道:“你有啥办法,还不快说出来?”
广普急忙将嘴巴贴近对方的耳边,小声说出了自己思索多日的想法。
听完后。
绝渡紧皱眉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肯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