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渡咽下一口热茶水,微微闭上眼睛,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这几天。
他的心情很舒畅。
因为很多事情正顺着有利于他的方向一步步发展。
特别是在同春园里,与乌兰山三当家藏红花的会面,令他更加兴奋不已。
说句大实话。
他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
先前。
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朱云涛出面联系藏红花。
孰料。
很快就有了消息。
那天晚上。
接到朱云涛的通知的一瞬间,先是有点惊疑,后来又有点犹豫。
他担心这是对方精心设计的圈套,诱他上钩。
作为经验非常丰富的老牌特工,绝渡一直有着很强烈的戒备心理。
正是这样,他才好几次化险为夷死里逃生。
不然,早就死了不知有多少回了。
昏暗的灯光下。
目光灼灼地紧盯着送信的小悟空,试图从这个同春园小戏子的脸上发现一丝破绽。
然而。
他最终失望了。
小悟空的回答滴水不漏,让他放下了一颗狐疑不决之心。
藏红花是我从乌兰山请下来的,我来的时候,她正在和朱老板说话。
绝渡反反复复琢磨这句话,也没有发现一丝漏洞。
于是。
趁着夜黑风高的天赐良机。
他怀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理,化装成看戏的客人,一个人走进了同春园。
老板朱云涛把他领进了一间密室。
不无得意地笑嘻嘻地说,老和尚,你要见的人来了。
又表功似地说,是我让小悟空叫她下山来见你的。
绝渡说,来了就好。
前几天我还担心她不肯来呢,只是没有想到朱老板做事这般利落。
朱云涛轻轻拍了三下手掌,说,花子,出来吧,老和尚来了。
话音还未落地。
藏红花就从里间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如刀的目光紧盯着绝渡。
在这之前。
她就听说过盘龙寺这个老和尚的鼎鼎大名,只是无缘结识。
可谁能想到。
这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在朱云涛的撮合之下,两人居然以这种很友好的方式见面了。
哈哈哈,哈哈哈。
绝渡大笑着说,闻名黄河两岸的三当家果然是英姿飒爽名不虚传。
藏红花语气冷硬地问,我听朱老板说,老和尚是有要紧事情见我?
当然有事了,还是大事情。
绝渡边说话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当家的,俗话说,站客难打发,咱们还是坐下慢慢说话。
藏红花坐在他的对面,目光里闪过一丝寒意,说,那就说吧。
这时。
见两人要谈事情,朱云涛便借口去前台照应,很自觉地离开了。
目送他离开后。
绝渡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说出了自己实心实意想帮藏红花从常云手里夺回乌兰山寨的意思。
果然不出所料。
见他这样说话,藏红花的脸色随即缓和了许多。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了。
公鸡叫头遍的时候,这次秘密会谈才宣告结束。
绝渡走出同春园,面朝夜空,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抬头看着树梢上悬挂的一弯残月,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股就像现在一样很得意灿烂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香喷喷的热茶。
心想。
只要藏红花能够按照两人达成的秘密协定做事,就何愁完不成上级交付的重任呢?
就在他为自己的计谋快要得逞而感到自豪的时候。
眼前突然闪现出了另外一张丑陋的面孔。
藏红花告诉他,她的丈夫,乌兰山前任大寨主地老鼠就是吃了这个人的神药,才在四年前的那个春意盎然的夜晚吐血而亡。
当时。
乌兰山上群龙无首,情势非常混乱。
常云趁势一跃而起,成为了大当家,全盘掌控了她和丈夫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创立的乌兰山寨。
这让藏红花心里憋了整整四年的不服火气。
时至今日。
无时无刻,就连做梦都想着要夺回失去的权势。
正是抓住了她的这种急于复仇的心理,会谈才取得了如绝渡事前所料的满意结果。
笑眯眯地注视对方。
他脑海里蹦出了一句流传千年的很有意思的老话。
女人呀,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可是。
这句感叹还没有咽下肚子,藏红花却提出了一个大大出乎自己预料的很苛刻的条件。
绝渡端着茶杯,闭着眼睛继续想。
她要我杀了那个犹太传教士,替地老鼠报仇雪恨,用查理的人头作为双方以后合作的投名状。
这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想到这儿。
绝渡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
大弟子广普像野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师傅,王大掌柜拜访你来了。”
绝渡睁开眼睛,问:“他在哪儿?”
“在山门外面。”
“哦?”
“师傅你不发话,弟子不敢让他进来。”
“马上请他进来。”
“是。”
广普答应一声,就转身走了。
在野麻滩站稳了脚跟后。
绝渡就从关东军大本营抽调来了五六个精明能干的特工,让他们削发为僧。
这些人名义上是盘龙寺的和尚,实际上是他的下属。
作为中国通,他深深地认识到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的重要性。
很快。
王明泰就走进了屋里。
高声说:“大法师,我今天来,是登门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是一句发自内心深处的真话。
那天。
在乌兰山半山腰遭遇黑枪之后。
如果不是绝渡快马加鞭,及时将他送到野麻滩济世堂,说不定,早就呜呼哀哉了。
“小事一件,何足挂齿。”
绝渡摇了摇手,微笑着,用清淡的语气说:“如果我受了伤,王大掌柜也会舍命相救,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
“那是那是。”
话说到这份上,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屋子里瞬即洋溢起一股很和谐融洽的空气。
就这样。
两人坐着说了一会儿很投机的闲话。
王明泰感觉到火候差不多了,问:“大法师,我问你一件事儿。”
“问吧,有啥话尽管说。”
“那天我中枪昏迷后,丢失了身上的一件东西,不知大法师见了没有?”
绝渡略微吃了一惊,目光紧盯着对方。
继而。
反问道:“你丢了啥东西?”
王明泰嘿嘿一笑,说:“也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就是一面铜镜。”
他没有直接说出丢失的是祖传之物鎏金银盘。
这是他在走进盘龙寺之前就已经思想好了的话。
作为王记车马大店的大掌柜,久历江湖风云,不会傻到直接说自己丢失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稀罕宝物。
绝渡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
少许。
忍不住追问道:“铜镜?你拿它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