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中午，手碰到满是铁锈门，凉凉的触觉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齐宁低下头看着自己早上放下的短线，还在。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和他早上出门时一模一样，水杯摆放的位置，毛巾折叠的长短，这么多事实，告诉他，今天死去的那个人，的确是张伟。
他忍不住想要笑，嘴角硬生生勾起，感觉有些困难，他也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怪异的人。双眼通红，嘴角诡异的扬起，脸上的表情表达出来的却不是开心，而是近乎阴狠。
齐宁逃避一样扭过头，走出卫生间，看到了在厨房放着的一堆酒瓶，是，他在所有酒里都放了安眠药，至于在害死张伟的同时，会不会牵连到别人，齐宁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要张伟不再活着就行。
回到房间，他掏出那个藏着的书包，缓缓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齐宁有些迷茫，他从未睡到这个时候，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按时做饭后然后躲到学校，或者房间。
他看向窗外，原来夕阳如血，他喜欢。
走出房间，他看到摆放凌乱的啤酒，他伸手去拿，看到他做得标记，正是他加了药的那些。
他将啤酒摔碎，劈里啪啦的声音中喊着泡沫，泡沫扬起，又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如同他大脑中一直束缚着他的所谓道德底线。
齐宁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现在的他很开心，听着啤酒摔碎的声音，心里快感涌起，他近乎疯癫的开心，身体似乎忍不住颤抖。
楼道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可齐宁沉浸在玻璃摔碎的声音难以自拔。
林欢坐在办公室里批改卷子，没让别的老师帮忙，这次的卷子还有些难度，林欢改了十几张，也没几个学生发挥得好。林欢皱着眉头，连办公室几个老师出去吃饭的时候也没敢叫她。
出了办公室：“林老师看着平时温温柔柔的一个人，没想到生气起来这么吓人。”一个较为年轻的老师开口。
倒是其他老师见怪不怪：“毕竟是老师，还带着毕业班。林老师见成绩不好生气也是应该的。”
一个老师附和道：“也是。林老师年纪不大，平时看着也温柔。没想到还有严厉的一面，这样也好管住学生。毕竟明年就考试了。”
几个老师也说起中考的事情，都是毕业班的老师，哪个人身上压力不大？
林欢站在窗边隐约能听到一两句，见人走远，她慢悠悠回到桌边。她刚刚改完一张试卷，总算有一个比较满意的成绩，只是这个学生没写作文。
准确地说是，整个作文页面涂改了一片。林欢翻看了一下名字，才知道是齐宁。
每一个字都用力涂改，有几个地方，试卷都破了。
看着凌乱的卷面，林欢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为什么这个样子。
为什么呢？林欢坐在办公桌旁慢慢摩擦着试卷。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试卷被忽然揪紧，出现一些褶皱。林欢却没在意。
是了，那个时候几个老师在讨论一场车祸，那个车祸的主人公是个混混，几个老师满是不屑。
还有，那个混混和她还有些关系。
出车祸的混混是林欢班上一个学生父亲的朋友。
和混混做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人，几个老师顾及着林欢在，没再多说。
学生，父亲，车祸......林欢放下试卷，把褶皱慢慢抚开，齐宁难不成以为出车祸是他的父亲？
因为父亲出车祸有什么大的情绪变动可以理解，眼睛通红应该也是太过难过......
可为什么她在齐宁眼中看到的还有难以掩盖的喜悦？
不对，长期遭受虐待的人怎么可能为施暴的人难过，那，是开心？
抚开褶皱的手慢慢停了下来，林欢拿起试卷，没写作文。这个理由应该足够让她来一次家访。
正要出门，正好碰到几个老师回来，林欢打了招呼就要走，一个老师递给她一把伞：“刚刚听天气预报，怕是要下雨，带着吧。”
一个老师笑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天这么好看的晚霞，哪用得着伞？”
晚霞？林欢往外看去，果然，夕阳如血，烧了半边天。
“去，刚刚天气预报说得。相信科学相信科学。”那老师还要再说些什么，上课铃声响了，匆匆拿了课本就去班上，其他老师也是拿着作业之类的离开。
林欢看着手中的一把伞没拿，倒是回了办公桌，看似掏出一把黑伞，实际上是从空间拿了那把隐形手，枪。这样一件杀人武器，还兼具变形效果，不过要发挥威力得是手，枪形状。
她拿着一把伞从办公室到校门口，不过十分钟，晚霞已经渐渐消失，很快周围一片昏暗。
林欢走得优雅，白裙随着她的步伐在地上摇曳出一片片浪花。
周围几个下班的人也没注意这人走得好快，几乎是瞬间便从校门口到了路口处，伴随着她异于常人的步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影响着这条路上少有的摄像头，白裙飘过之处，画面模糊堪。
不多时，林欢已然到了目的地，相较于学校，这边安静的很，明明是下班高峰期，晚饭时刻，这边格外的安静。林欢听学校老师说过，这里死过人，好多人都搬走了。
林欢看了一眼自己要去的地方，垂下眼睛，死得那人是齐宁的妈妈吧。
旁边浓重的酒气飘过，林欢让了一下，看看远处的灯火，联系系统关了这片区域的电力系统，伴随着灯火全灭，几声抱怨也传来，强制联系系统的后遗症也出来了，她的脸色瞬间苍白。黑暗袭来之时，她迈步踏入小区。
她从没来过这个地方，却走得很快，路上避过了所有的人，然后上楼梯，楼道中央还有隐约的酒味，可受了重创的林欢反应却没那么敏捷，站至门前，林欢看着手上的黑伞，考虑，这个东西要不先变回来？
林欢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被狠狠撞了一下，隐约传来一些闷哼。
林欢这才反应过来，楼道间隐约的酒味来自谁。
张伟，齐宁的父亲。
她拿出一把钥匙，她观察齐宁太久，对于他自然了解，钥匙自然是有的。
开锁的声音太过细微，屋中缠斗的两人谁都没有察觉。
门渐渐打开。
林欢开门的一瞬间只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还有玻璃碎片中的齐宁。
齐宁被推倒门边，又被张伟扔到玻璃碎屑上，他叫了一声又生生止住，直到门完全打开，他才看到门口处的人。
屋中很黑，他和张伟打架也是在黑暗中靠着对房间的熟悉进行，他的脸早就被张伟揍得肿了起来，还有热热的东西流进左眼，他睁不开。
可他就是知道，那个人，就是林欢。
他对她，连一句老师都不想叫，如果不是她，他的计划就不会因为她搁浅，安眠药不会因为药量不足而导致张伟的状态清醒，在过马路的时候没能栽下去。
本来，在齐宁的计划里，该死的是他的。
现下没时间让他想太多，脑袋在门板上撞了太多次，玻璃碎屑更是刺得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齐宁发现了那人，张伟自然也发现了。他不认识林欢，怒吼道：“滚。谁让你过来的？”
林欢对屋内倒是看得清楚，她倒没进去只是轻声道：“齐宁的卷子没做好，我是来家访的。”
张伟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家访？就你？”他现在也算能看出一个轮廓，语气中满是不屑，看着那个瘦弱的女老师：“赶紧给老子滚，要不就连你这娘们一起收拾。”
林欢听了这话回了一句哦，踏步向前。
张伟见这人找打，当即挥舞着拳头过来，他酒意正浓，打了一个齐宁还不过瘾，现在有人送上门，不打怎么行。
他看似厉害，林欢却只是微微侧身就躲了过去，径直到齐宁身边，看着他：“你没事吧？”
齐宁看不清面前人，可让他对她有个好脸色自然也没有，他如今这般，如果不是她多管闲事，他早就，早就...齐宁有些迷茫，早就什么呢？早就杀了张伟，并且人不知鬼不觉以一个杀人犯的身份活到这个世上吗？没有人能抓住他，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或许他会想要得到惩罚，那就杀更多的人，一个一个的杀太麻烦了，怎么可以一批一批的杀，或者让别人去杀人？
“齐宁，你有没有事？”林欢见他不说话又问一次，现在的齐宁太奇怪了。
张伟没打到人，转身就来捉人，想要抓住林欢的头发，被躲了过去，但手中的黑伞被抢了过去。
齐宁想说话，想要提醒林欢，可林欢一把推开他，已经骨折的小腿猛地一疼，他几乎晕了过去。
张伟已经彻底被惹怒，大吼着抓住林欢。齐宁疼得太狠，保持清醒已经用了所有力气，哪怕强争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两人缠斗。
林欢是在战场上呆过的人，对付张伟自然不在话下，可她的身体太差，用了巧劲才挣开，一手拿起黑伞，一手拽起齐宁，拖着人往门口处走。身后张伟跑过去，嘴中骂骂咧咧。
林欢拉着齐宁飞快地下楼，齐宁骨折的小腿几次差点把两个人摔在楼梯上。两个人一直向下跑，最后和张伟隔了一个楼梯。下了楼梯，猛地松了一口气的齐宁，小腿猛地一疼，终于疼晕了过去。
最后看到的是一双眼睛，这一次，他从里面看到了别的。
踹了一脚齐宁之后，见人昏过去，她顺脚踢了一块碎砖头，一秒后，张伟从楼梯上滚落，太阳穴直中碎砖尖锐的一面。
林欢判断人死后，大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这么一声，因为家里停电出来溜达的人迅速拿着手电筒走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在确定有人喊了警察，有人喊了医生后，她也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能撑这么久，已经是营养液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