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射中了,这么大的鱼,逮住了可以卖不少钱!”
大鱼被我射中之后,立时拼命扭动着身体泛起了一片浪花,沉到水底去了。
张顺见状,叫唤了起来,作势要扑下去捉那鱼。
我再次拉住他,一边收起摆在地上的镇物,一边对他道:“别着急,等等看,它已经受了重伤,要不了多久就要泄力,到时候再捉也不迟,这会子下去,反而把它吓跑了。”
张顺点点头,再看到那大鱼沉下去之后,水面上还有一道红线在飘动,那是我在箭矢的末端系上了很长一段红头绳,这么一来,有那红头绳指示位置,就不怕找不到那鱼了。
我这一手“桃木射鱼法”,也是跟爷爷学的,之前射李拐子坟前那对金鱼,就是用的这套方法。对付这种东西,最是有用。
其实,方才那姑娘落水的时候,孟小古就细心留意桥下的情况,发现桥底下阴气很重,煞气弥漫,有些不吉,更加确定是水鬼在作怪,这东西专门迷惑人的心神,勾人落水害命,那姑娘就是水鬼使法子幻化出来的。至于她现在到底是多丑多吓人,鬼才知道。
再加上那姑娘落水的时候声音虚浮,水浪太小,不像是有人落下去了,倒像是什么东西在拍打水面,就猜到这东西可能不光只有阴气,可能还有根脚(实体),平时可能也不太害人,这次之所以出现,有可能是被我身上的太岁所吸引。
阴阳先生行走世间,不求名,不求利,只求机缘,现在他既然遇到了这个事情,那就是机缘来了,一定要弄个究竟才行,不能轻易放过,否则也会损伤功德。
这边,我和张顺站在桥下正等着呢,打桥另外一头来了个赶路的老大爷,走到桥上,见到桥头倒着一辆摩托车,骑车的人却没了,不由大惊,慌忙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正好看到了我和张顺两人,禁不住大声喊道:“小伙子,你们做什么呢?快上来,这里不太平,可千万别下水呀,我可跟你们说了,你们要是下去了,可就上不来了!”
两人一听老大爷话里有话,都是有些好奇,折转上来,问老大爷为啥这么说。
老大爷就问我们没事跑桥下站着做什么。
我就照实说,刚才看到一个是十五六岁大的小姑娘掉水里去了,两人正准备下去捞呢。
老大爷一听这话,神色大惊,连声道:“可糟了,是老栓家的闺女,去年夏天在这里淹死的。小伙子,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被迷住了,你们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那是小姑娘的怨气没散,想勾魂呢,你们这要是下去了,可就上不来了。”
闻言,张顺吓得冷汗都流下来了,回想方才的状况,禁不住暗暗心惊。
我还算镇定,因为我一早就知道那小姑娘是水鬼所化。见老大爷好似知道一些事情,就邀老大爷到桥头的一株大柳树下坐着,让他讲讲这里头的故事。
老大爷自我介绍姓郑,桥东白塘村人,他刚才所说的“老栓家的闺女”,也是白塘村人,小姑娘十五六岁年纪,长得俊,正上初中,去年暑假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这桥上来,跳河里淹死了。尸体被找到的时候,都被鱼虾啃得稀烂了,面目全非。
这事情让老栓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直到办完小姑娘的丧事,收拾小姑娘的东西时,才在她书包里找到了一张化验单,知道小姑娘怀孕了,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跳河的。想来小姑娘在学校里谈了恋爱,不小心破了底线,结果就怀上了孩子,她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郑大爷讲完之后,满心感叹道:“可惜了呀,多好的一个女娃子,就这么没了,哎——”
我听完,总算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水鬼,结果我射箭时出来了的却是一只青鱼,原来是小姑娘的尸体被那条青鱼吃了,小姑娘的怨气自然也就在青鱼身上附着了。
沉吟了片刻,我就问郑大爷道:“这是什么桥?这桥在小姑娘跳河之前,应该也不是很太平吧?”
“可不是呢,这桥叫杜家桥,有些年头了,还是解放前那会子,桥西的一个姓杜的大地主修功德,花钱造了这座桥,结果也没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文=革那几年,他天天被批斗,后来受不了了,跑到这桥上跳下去淹死了,从那之后呀,这桥就不太平了。听说有人走夜路的时候,遇到一个戴着瓜皮帽的干巴老头站在桥头,八字胡,可怜兮兮的样子,逢人就问:你给评评理,你给评评理,我好心修了桥,他们为啥还这么斗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
郑大爷讲到这里,又是感叹道:“哎,那杜家老头子也是个可怜人啊,他虽然是地主,但是真心没什么太坏的心思,修桥也是实打实的,不然也不会一用这么多年了,你瞧瞧那砌桥的石料,可都是上好的。只可惜动乱的时候,不分好坏,只要是地主,都揪出来批斗,可不是糟蹋人嘛,直活活把人逼死了,也难怪人家心里不平。”
我和张顺听完,也都是有些感叹,我俩出生在新时代,对于文=革年月的事情不太熟悉,只听过很多那个时期的故事,感觉那就是一个荒唐的年月,所有人都疯了,说是人祸,其实更像是天灾,这灾不是风,不是雨,而是人性原始丑恶面的彻底释放。
“那地主之后,又有人淹死了吧?”我问郑大爷。
郑大爷点点头,看着我道:“你是哪个村的?听过这桥的事情?”
“我是张家村的,离这里十多里地呢,我没怎么听说过这桥的事情,我是猜的。”我说道。
“那你猜对了,这桥后来又淹死好几个人,最近一个就是老栓家的闺女了,这个事情我们附近的人都知道,我们平时都不敢在这桥上停留,就是担心出事情。你们倒好,这么大的心,竟然还跑桥下去了,啧啧,幸好我及时发现,不然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郑大爷看着两人说道。
听到郑大爷的话,张顺就笑道:“大爷,您还真别不信,这要说是真的有人掉水里了,我们可能会怕,但是要是水鬼作怪的话,咱们还真不怕。您老看到没?知道这位是谁不?”
张顺指着我,有些得意地对郑大爷道:“我这位兄弟可是神人呢,他是个先生!”
先生,在农村人口中,可以指盖很多种人,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含义,学堂指老师,医院指医生,而现在这个场合,自然是指阴阳先生了。
郑大爷也是明白人,左右看看我,将信将疑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张家村有你这么年轻的先生吗?我只听说那边有个张真人,很是厉害。”
“他正是我爷爷,”我含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