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睁开了眼睛,封印松动的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出生时仿佛灵魂都在晶莹剔透中盘旋的奥妙。
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精灵,而不是一个拥有血肉之躯的人,令人迷醉不已,又让人恐慌不安。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灵魂中的跃跃欲试,伸手摸了摸眉心,能清晰感受到上面冰凉的触感。
“义父是为了我们能安全离开这个凡人界去往修仙界才将它给我的,灵界缥缈大世界青莲仙剑宗,我记住了。”玉无瑕将应山直最后告诉她,他是夺舍的事埋在了心底,她能感受到应山直对他们的真心,不管他是不是夺舍,他肯定不是坏人,所以夺舍的事还是等见了面他亲自告诉应无恙吧。
想到这里,玉无瑕就听见外间一阵嘈杂,有很多人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一道黑色身影飞过她面前,竟然是楚岸。
他快速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不由分说拉着玉无瑕就窜进了石室的一道暗门中,那里通往莲花寺后山的一个隐秘的山涧。
“楚岸,怎么是你一个人,无恙和小月他们呢?”玉无瑕走在他身后,急切问。
“她们都被抓了起来,你不要回去,姬无凰会救的。”楚岸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包袱扔给她,“这是从府里拿来的你平时用的东西,无恙让我们去十里坡下等她。”
玉无瑕背着包袱,连忙跟上,伤心道:“义父去了。”
“我们知道。”楚岸很是平静,“他身体受到邪魔侵蚀,早就崩溃了。”
玉无瑕这才想起应无恙和楚岸不是普通人类孩童,于是道:“义父让我们去灵界缥缈大世界青莲仙剑宗。”
“灵世界拥有‘仙’字的宗门可是要每万年都要出一名飞升仙人的强大存在,看来义父的奇遇了不得。”楚岸说起“仙”字,面具后的一双黑沉沉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嗯。”
玉无瑕从小在玉家长大,只知道修仙有宗门,还真不明白仙剑宗会这么厉害,不由想应山直的真实身份,能在这么大的宗门立足的弟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吧。
两人一路走过漆黑的暗道,路上,楚岸告诉玉无瑕莲花寺是前朝皇室修建的,而姬无凰的母族正是前朝后人。
“所以义父这么多年来才没有答应姬无凰的请求帮她母亲翻案。”楚岸说着外面的局势,“可惜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认为是义父查出了什么所以才灭了清翎长公主,现在已经发出了通缉令,我们不能回去了。”
“通缉令?”玉无瑕不敢相信,“义父什么也没做,这些年兢兢业业破了不知多少案子,皇帝竟然这么对他?就算他查了又如何,那不是事实吗?”
“哼,天家无情,人类为了权势什么都肯干。”楚岸冷笑一声,不怀好意道,“反正义父都已经没了,我不介意让事情更糟糕,我回去的时候顺便把义父以前收集起来的文武百官和各大贵族勋爵徇私枉法的记录都摆到了大街上,看他们怎么处理。”
“楚岸,你……”玉无瑕不知该说什么好,悲愤还来不及就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把皇帝往火坑上架么。
“所以通缉令只是暂时的,他能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么?”楚岸推开封闭的石门,用刀扒开门前生长茂盛的藤蔓,“到了。”
玉无瑕透过藤蔓望过去,只见外面一片金红色的灿烂光芒,夕阳西下,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
紧接着,两人迅速赶往另一个城门十里坡下,玉无瑕带着楚岸到了孟娘子的坟前。
背着一个比人还要大的包袱的应无恙已经等在那儿了,见他们来,连忙招手:“喂,你们怎么才来,好慢!我都将小月送回去了。”
玉无瑕见到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心里很是愧疚,对于她来说,她认识的一直都是后来这个正直刚毅真实的应山直,夺没夺舍不差什么,但对于应无恙来说却并非如此。
她现在只能在心里道歉,她现在还不能将义父夺舍的事说出来。
“无恙,抱歉,我没能救回义父,他化作青烟去了。”玉无瑕垂眉敛目,低着头,很是伤感。
“化作青烟去了?”应无恙闻言大哭起来,“天杀的十方血魔,老娘跟他不共戴天,爹居然连具骸骨都没留下来,我娘等了这么多年,还怎么跟娘合葬啊?”
“立衣冠冢吧。”玉无瑕只好道。
三人趁着天色未黑,在孟娘子坟的旁边立了衣冠冢,仅几杯清酒祭奠,恰如应山直这一生来去匆匆,两袖清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当夜,天下起了鹅毛大雪,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格外的大,百姓们都说是应大人含冤而死的证明。
朝廷文武百官和勋贵们都为自己的事焦头烂额,听闻连忙请皇上大赦天下,毕竟法不责众,就放过应家人,放过每一个人吧。
皇上没办法,只好连夜撤销了通缉令,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应家人以后不得踏入京城半步,十公主姬无凰囚禁清凰殿,永世不得出。
得知这个消息的玉无瑕三人正站在孟娘子坟茔和应山直的衣冠冢前扔纸钱烧香祭拜,昨天来不及,晚上偷偷弄了些补上。
应无恙插完了香,突然转头问玉无瑕:“二哥,我们要去接大姐和小月吗?”
“不用,我们先去长白雪山一带寻找空间薄弱点,然后再给她传信。”玉无瑕拿着香拜了拜,“小月眼睛没好,估计要跟着她父兄去边疆调养,让他们多相处一些时间吧。”
“嗯,也不知道找空间薄弱点要多久,要是小月眼睛好了让她来推算。”应无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雪下得可真大。”
“看来今年冬天不好过,我们收拾收拾早点儿上路吧。”玉无瑕拿起包袱,他们只带了些随身物品,应府的其他东西都给了那些下人们。
“诶,等等。”应无恙扛起那个比她还大的包袱,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回了孟娘子坟前,埋头挖了一阵,挖起了一个小匣子,从匣子中找到了一个香囊。
“二哥,给你,暖和。”应无恙将香囊揣到了玉无瑕怀里,率先走在了前面。
雪越下越大,淹没了三人的脚印,埋没了两座坟茔。
白花花的纸钱随风飘荡,为这对苦命的夫妻祭奠,十年青梅竹马,十年相依相伴,十年崖底苦苦守候,十年寒窗苦读,十年为民请愿,十年爱恨纠葛……
一切真相都因为当事人的逝去终化青烟上九霄,落得白茫茫大地一片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