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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刺客杨伊

  京城之地,汇聚了天下大半的财富和富商,即便是江南富庶之地,单论银钱流水也远远无法与京城相提并论。

  这座雄城不仅人口密集,各种商会组织更是多如牛毛,大武朝超过八成的商号、组织、钱庄都在京城设立了分号,甚至将总部搬至京城的也不在少数。

  胭语阁是一家专营珠宝玉器的商号,总部在蜀州,各大州郡都有分号,京城自然也不例外。

  胭语阁京城分号位于城东柳安巷尽头,店面楼高三层,占地面积极广,一楼主营一些常见的珠宝首饰,金银饰品,二楼主营稀世奇珍,随便一件商品动辄便是千两纹银,三楼则不对一般客人开放,只有每年在胭语阁消费十万两白银以上的顶级富豪,才有准入资格。这一层售卖的商品,已经不是能用金银来衡量价值的了。

  此刻,胭语阁京城分号的三楼,一个窈窕的身影慵懒的坐在窗前,目光眺望着划过天空的飞鸟,愣愣出神。

  她叫杨伊,摆在明面上的身份是胭语阁京城分号的老板,掌管整个京城分号的全部事务,另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则是摘花楼落花院的金牌刺客。

  她看上去二十三四岁,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编成一条粗壮的麻花辫,从肩头一侧垂到胸前,头上左右各插一支金钗,一龙一凤,栩栩如生,随着头部微微摆动,呈现展翅欲飞之态,可见做工之精巧。她的脸并不像世上绝大多数美人那般尖瘦,而是偏向一种富态的圆润,两个眼角微微上挑,挺直的鼻梁下的嘴巴虽不能称之为樱桃小口,但却别有一番风情。

  很多人第一次见到她,都会被她的外表所欺骗,认为这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

  殊不知她那双胜过上等羊脂白玉的滑*嫩小手,曾经割下过无数人的脑袋。

  杨伊很烦躁。

  作为摘花楼的金牌刺客,她的职责便是接受落花院的指派,不折不扣的完成刺杀委托,以她多年养成的冷漠性子,目标人物是善也好,是恶也罢,在她看来只不过是笼圈里一只可有可无的羔羊罢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只是这次的目标人物有些特殊。

  食戟酒楼的幕后老板,曾经的左相独子,一位年轻的公子哥。

  她烦躁并非因为任务难度有多大,根据探花院的情报分析,这位名叫甄蒙的公子哥,并没有任何修为在身,整个甄家,也没有一个能入了她法眼的高手。

  她烦躁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早在食戟小食贩卖早点的时候,她便已经成为了最忠实的老客户之一,随着食戟酒楼开业,提供的酒菜花样越来越多,她更是恨不得常住酒楼,一天三顿都在这里解决。

  杨伊甚至还很认真的考虑过,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要不要跟义父说说,辞去这京城分号老板的职务,去酒楼谋个差事,哪怕去当个店小二或者账房先生也好啊。

  可没想到昨天忽然接到落花院密令,刺杀食戟酒楼的老板甄蒙。

  这让杨伊万分纠结,杀了他,自己以后还能吃到那么多美味佳肴吗?

  摘花楼规矩森严,指派下来的任务必须无条件执行,并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么多年下来,摘花楼的刺客和杀手并非全都是一击功成,若是一击不中,摘花楼会果断派遣更高级别的杀手接手委派,直到任务完成。

  而那些失手的刺客和杀手,则从此人间蒸发,再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杨伊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被抓的有些蓬松,看上去更是慵懒无比。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能再吃半个来月,这段时间就天天在他家吃吧,多让他家挣些银子,就算弥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委托的,还指名要金牌刺客,真是钱多烧的慌!”

  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心底为自己的的五脏庙默哀了片刻,才施施然关上窗子,下楼而去。

  杨伊走出柳安巷,穿过人潮汹涌的闹市区,从路边小贩手里买了一串糖葫芦,眉开眼笑的吃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来到食戟酒楼门口,一位曾经是相府仆役的小厮连忙迎上前:“这位姑娘,本店还未到营业时辰,大概一个时辰后才正式营业,姑娘您可以先去四处逛逛,或者先进来歇歇脚,喝点茶,半个时辰后我们的书场就要开始了,今日说书先生要讲一个新故事,叫《铡美案》,您可以听听,保证不虚此行!”

  杨伊点点头,扔给小厮一块碎银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给我找个二楼最好的位置,来半斤五粮液,切几个松花蛋,再弄几个小凉菜。”

  小厮笑容满面的应下,一路小跑领着杨伊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包间门,将她请了进去。

  这间房间视野极好,推开窗便能清晰的看到楼下说书的高台。杨伊满意的点点头,打发走小厮,便倚靠在窗边,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开始走神。

  小厮再次敲门,送来了半斤五粮液和几碟小菜。

  一盘切开的松花蛋,墨绿色的蛋心浇上香醋,又撒上一些姜末,放在白瓷盘子上,色泽鲜亮诱人,一碟食戟酒楼自制的老醋花生,一盘驴肉、板肠、焖子组成的拼盘,还有一盘芥末墩。

  杨伊一直很好奇,这个出身高贵的前相府公子哥,是如何别出心裁的创造出如此多令人拍案叫绝的美食。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在完成任务之后,将甄蒙的脑壳掀开,看看他的大脑构造与其他人的究竟有没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杨伊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有的没的。

  楼下渐渐开始热闹起来,一位穿着书生袍,面容清癯的老者走上说书台,整理归置了台面上的毛巾、醒木、折扇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环顾大厅一圈,已有不下十桌客人眼含期待,他微微一笑,手中醒木重重一拍。

  啪!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大厅里的客人轰然叫好。

  京城人爱听书,只是各大书场酒楼,说书先生只会将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故事翻来覆去的重复,其中虽然不乏口齿伶俐,言谈幽默的老先生,但好故事才是说书这个行当的根本,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一个能让人拍案叫绝的新故事,让京城这些爱听书的书迷们抱怨不已。

  前两年有一家出云酒楼,放出一段《三国演义》的故事,场面恢宏,情节紧凑,让无数书迷如获至宝。只是再好的故事,听个两遍三遍也就差不多了,再多几遍,就成了煎熬。

  所以当食戟酒楼放出消息,有不输《三国演义》的新故事即将开讲时,那些老书迷们仿佛过大年一般,奔走相告。

  当说书先生说完定场诗,目光再次环视全场,笑呵呵的说道:“各位来的挺早啊,您今儿算是来着了!为何?大家伙儿都知道,我们说书这行当,已经多年没有出现一个让老百姓们喜欢的好故事了,前两年的《三国演义》算一个,今日,在下给各位观众老爷们说一个新故事,故事好不好,我说了不算,得您说了算!所以呢,求您各位给做个见证,故事好,您多点盘老醋花生,姑且算是答谢甄掌柜给提供的宝地了;故事不好,您桌上的酒杯、瓷碗、哪怕是剩菜剩饭,只管往在下身上招呼,脏了碎了,算我的!”

  台下众人轰然应诺,有人高声答道:“老先生,我认得你!《三国演义》就是你讲的,我可是场场不落,从头听到尾,足足两遍!你只管放心讲,有杯碗盘碟什么的,我给你挡了!”

  “是极是极!老先生且放宽心!”

  “老先生请先饮一杯,以助书兴!小二,给老先生倒上一杯你们店里的五粮液,算我的!”

  说书先生笑眯眯的抱拳,冲台下拱了拱手:“感谢各位抬爱,酒呢,姑且放在这,在下先不喝,您各位先听故事,觉得好听了,在下才有脸面喝下这杯酒,如若觉得不好,在下不仅不喝这一杯,还愿意请在座的各位每人一杯!不,三杯!”

  台下又是一阵喝彩叫好。

  说书先生压了压手,开始进入正题:“今日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叫宋的国度。这个宋国啊,与我武朝民风相似,疆域广阔,百姓生活富足。这宋国的君主,姓赵......”

  随着说书先生娓娓道来,一幅画卷在众人心中徐徐展开,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侠肝义胆的展护卫、孤苦凄凉的秦香莲、抛妻弃子的陈世美......

  众人无不为秦香莲万里寻夫的坚贞所感动,更因陈世美抛妻弃子的绝情怒不可遏,台下有人怒喝道:“此等人渣,与畜生何异?若是在我大武朝,定要让这等负心薄幸之徒,知道什么叫做血性!”

  “没错!我大武朝海清河晏,断不会有如此为了前程抛弃结发妻子之人!当年甄相...”

  这位话说到一半,忽然闭口不言,似乎想起了什么忌讳。

  人群也瞬间安静了下来,说书先生见状,手中醒木一拍,继续娓娓道来。

  众人很快便被故事的推动吸引,那瞬间的尴尬气氛仿佛不曾出现过。

  只有杨伊坐在窗口,微微上挑的眼角眯了起来,她喃喃自语道:“如此良臣之后,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了呢。”

  她脸上忽然露出纠结神色,半晌后才展颜一笑:“决定了!看在你爹和你的厨艺份上,就不掀开你的头盖骨了,给你留个全尸!”

  说完这句话,似乎是为了表示肯定,还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