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济济一堂地敌视着我,不禁感到后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但那些“人”并没有直接向我们扑将过来,反而只是和一开始一样,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一开始因为车间太黑,现下有光趁着我才看出来:这个车间从地上一直到屋顶,竟然都被贴满了朱砂黄符!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黄符糊上的纸盒子一样!
“这些符是干什么用的?”我下意识地往宋陵南身后缩了缩:“他们到底是蜡像还是真人?这也太恐怖了吧!”
宋陵南始终一脸冷静,扫着面前的人像说道:“这些都是被赶尸匠封住魂魄的纸人,如果赶尸匠背后驱动,他们都会像李翎羽一样,化身行尸来帮他害人。”
他这一说我就懵逼了,脑中立马想起来当初对付李翎羽时的狼狈,要不是宋陵南把她的魂魄抽出来吃掉,以她那她又不怕疼又不怕伤的个性,我们全都得交代在她手里不可!
想到这里,我更觉得瘆得慌——如果像当初容易说的,赶尸匠杀了人之后用纸人滥竽充数,那这一屋子的人,都是被那个赶尸匠杀死的吗?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杀了这么多人,还全部都做成行尸,难不成是要组成他独有的猛鬼骑兵吗?
我强压着对这么多尸体的恐惧,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赶尸匠呢?咱们去哪里找他?”
“不用找了。”宋陵南平静地说道:“我们来晚了。”
什么意思,那个赶尸匠跑了?
我疑惑地想着,就知道那会儿他们耽误那么久的时间,赶尸匠不一定能留在这里等我们来瓮中捉鳖。
就在我暗中腹诽的时候,我却忽然觉得头顶麻痒麻痒的,就像是有一只小手在扯我的头发一样。我不由地头皮一麻,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这一看却差点没把我魂吓出来!
因为我一抬眼,就赫然看到那碰到我头发的东西是什么了,出乎意料的,并不是什么小手,而是一头瀑布一般倒挂下来的浓黑头发!
那头发并不是平白从屋顶上变异出来的,而是长在一个被倒挂在房梁上的女人头上!
那个女人显然已经死了。
她的脸色就像石膏一样,惨白无比,还泛着一层青色,就和车间里放着的蜡人没什么区别,更可怕的是她的嘴角和眼睛都弯成了一道诡异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对着我笑一样!
虽然她比我见过的那么多鬼都要干净清秀,但仍是吓得我双腿发软。要不是被宋陵南抱住,我肯定要坐在了地上。
“别怕,不是鬼。”宋陵南说着,扶着我的腰让我站直,“她的魂魄也被封了起来,暂时对我们造不成威胁。”
果然,就像宋陵南说的那样,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像是蜡像一样的凝固了。就和李翎羽当初一样,看着和尸体没什么区别。
宋陵南一双眼睛从下到上扫过这个女人,像是在勘察疑点。我一个警察,到了案发现场,自然也要先找出一些破绽来,协助破案。这么一想,我便也顺着他的视线,忍着惊惧又朝那女人看了过去。
这个女人年纪不大,虽然因倒挂着面部有些肿胀,依旧能看出来她皮肤很好,只二十上下的样子。身材也很不错,穿着当下流行的哥特式黑裙,脖子上还带了个黑色的闪钻项圈。
不过因为此时被倒挂在房顶上,所以裙摆垂下来,露出了黑色的蕾丝内裤。
正是因为这样,让我看见了她两条雪白长腿此时也分别缠着两根细细的红线!不过,和李翎羽身上拴着的红线不同,她腿上的这两根裹得更为细密。
那猩红似血的颜色跟她雪白的皮肤相映衬,显得格外刺目,而红绳的另一端,被拴在了挂着她脚踝的挂钩上。
顺着她的小腿,我不由地看到她雪白小巧的脚踝被黑色的铁钩穿破,像挂猪肉一样勾在了房顶上。
我不由地感到一阵恶寒,抖着嗓子说道:“那个人是故意把她挂在这里的吗?”
“没错,她显然跟其他的尸体不一样,杀了之后还要挂起来,显然是怕她的魂魄驱动那些行尸,弄的难以收拾。”宋陵南盯着那红绳,不动声色地小声说道:“同是赶尸一族,又相煎何太急呢。”
我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女人,就是我们一直找的赶尸匠吗?”
“而且还是被她的同门给杀了,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仅将她挂了起来,还将她的魂魄也禁锢在了这里!”
既然这样,又是谁动的手?女赶尸匠会是那个跟我们去巴厘岛的人吗?还是那个杀死了女赶尸匠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正思索着,却又见那根红线,忽然自顾自的晃动了起来,就像是被风吹得不断摇晃的柳枝一样。
随着这股不知所起的力道,那个女人的头发也像是活过来一样,一丝一丝的,冲着我和宋陵南就猛烈地拂了过来!
“你退后些,她要尸变了。”宋陵南说着,丝毫不以为意地伸手将我拦在后面,继而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我在外面感觉到的那股力量,恐怕就是她身上传来的,还是处理了吧。”
他正说着话,那女人的头发就突然被青白色的火焰笼罩了起来。霎时间,我闻到空气里满是一股刺鼻的味道,就好像肉类燃烧的糊味,不过要腥臭许多。
而随着那尸体的燃烧,一股白色的烟缓缓地在火焰中显出形状来,仔细看去,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那弯弯的美艳和修长的美腿,显然就是这个被吊在房顶上的赶尸匠!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就在我要开口和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捂住了。
“别看,她要蛊惑你。”宋陵南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他说,“我本来想要放她一条生路的,但是她怨念极深,控魂的力量还在,放出去只会产生祸乱,不如就此结果了。”
说着,宋陵南的手从我眼前拿了开来,而我一睁开眼,就见宋陵南的手上正握着一个亮白的光球。
我知道他又在用老方法对付这个女赶尸匠的魂魄,也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就在宋陵南将光球送往口中的时候,一道刺目的亮光骤然闪耀而起,直冲宋陵南打来!
“宋陵南,小心!”我惊慌地说道,“什么人在偷袭!”
那冲着宋陵南打来的亮光竟然是一道黄纸红砂的符箓,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还未到宋陵南脸前,便隔空炸起了一道霹雳。
宋陵南脸色一冷,侧身躲过符箓的攻击,进而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修长白皙夹住符箓,再轻轻一捻,居然轻轻松松的就将拿道霹雳光耀捻灭了。那黄符也化成了灰烬,落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我紧张地过去看宋陵南的情况,“是那个赶尸匠吗?他躲在暗处?!”
宋陵南摇了摇头,将手上托着的光球吃了下去,眼神径直望向对面窗户底下的容易,冷声说道:“他的确在场,但却并非躲在暗处。”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着,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惊怒地拧起了眉,质问道,“容易,你这是做什么?!”
因为我这么一看,就瞧见容易的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个模样猎奇的布袋子,里面全是黄纸红砂的符箓,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铜铃和一个小锣。
我自然识得他这副装备,因为他和我解释过,这些行头正是赶尸匠的必备神器!
“那道符是你放出来的?”我朝容易质问着,下意识地挡在了宋陵南的身前。
“唐墨,我早就跟你说过,厉鬼多诈,你受的骗还不够,还要再受他蛊惑不成?”容易的声音充满了危险,“我不能让你这么堕落下去,这个鬼,我今天必须收!”
我这才恍然大悟,惊讶地道:“所以你是故意把我们带来这个地方的?这个赶尸匠是你杀死的,对吗?容易啊容易,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做的是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容易的表情满是欲言又止的哀戚,他愤怒地同我争辩道,“这个赶尸匠本就该死,现下不过是让她承受她该有的下场。”
容易说着,冷笑道:“她杀了这么多的人,我来阻止她,她却宁死也要跟我反抗,既然如此,我只好成全她。”
“至于你身后那只恶鬼,他也早该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容易说着,威胁道,“你要是再是非不分,从中阻拦,可不要怪我不顾情谊。”
我不敢相信地摇头道:“容易,你不能这样,他并没有害人,他这次跟我过来,也是为了帮我们!”
“帮?”容易不屑地嗤了一声,转而说道,“我看他就是为了他自己!”
容易说完这句话,就不愿再和我多说似的,危险地警告道:“我再说一遍,你给我让开。”
“你别作了行吗?”我心力交瘁地道,“你之前只跟我说要怼他,可没说要害他!”
容易听了,也不可置信地道:“我害他?你看清楚好不好,到底谁害谁?!唐墨,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向着他?”
“好!既然你在我跟他之间选择帮他,那就别怪我让你伤心。”
容易说着,忽然摇响了手里的铜铃,那一瞬间,所有的纸人都好似活了一样,朝我跟宋陵南移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屈起剑指,猛然朝我们扔来一只符咒。
符咒抛出来的瞬间,车间内忽地阴风大起,霹雳声接连不断,符咒燃气的光芒闪耀的我眼睛都睁不开。
恍惚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活在人间,而是坠入了满是修罗恶鬼的炼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