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南听了我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
我瞧着他的样子,心也渐渐下沉,果然,世间没有莫名其妙的爱,也不会有无中生有的恨。宋陵南之所以会这么对我,一定是曾经的我做过什么让他深恶痛绝的事情。
“你不需要知道。”宋陵南阴鸷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无法忍受我的存在一样,愤怒地拂袖而去。
依旧颓然地坐在地上,我无助地抱着膝盖,望着躺在一边的周奶奶,只觉得万分难过,但却哭不出一滴眼泪来。
宋陵南从来不说空话假话,他会这么说,就一定会履行。那么接下来等待我的,定然是无边的痛苦与挣扎!
怎么办?
我心里直打鼓,逃是逃不出去了。今天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想逃开宋陵南,却让别的邪祟盯上,不但险些丧命,还害了周奶奶。可要我老实呆在宋陵南身边,接受他变相的庇佑,我心里却更不愿意。
想到周奶奶,我的思绪又沉下了几分,之前我只当她是宋陵南的爪牙,还对她有过怨念,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救我牺牲自己,甚至临死前都在求宋陵南放过我。
曾经也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可是现在……
周奶奶已经死了,即便我难以接受,但这是不争的事实。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她的后事办了。
但我不知道她的身份,无法贸然接手,宋陵南一定知道,可他现在不想见我,离开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
我之所以会茫然,是因为一开始我认定她跟宋陵南一样,也是鬼。可这次她驾鹤西去,却是和一般的死亡并无两样,可见她目前还是普通人类。至于她为什么能跟宋陵南互通有无,我却怎么都想不通了。
正暗自苦恼着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林一清!
明天就是初一,林一清会出关做生意。昨天他也叮嘱过我,如果到了明天,我还没被害死,就一定要去找他一次。如果他在,一定能看出周奶奶是怎么回事,处理起来应该也快捷一些。
只是宋陵南不好对付。
我本来十分期待林一清出关救我于水火的,但经过刚才赵安心一役,我却不敢了,因为我不想看无辜的人为我牺牲。
周奶奶一个,已经足够了,我万不想让林一清也涉险。
他再厉害,跟宋陵南比起来,终究还是有些差距,万一有了什么闪失,我如何承受的起?
所以,请林一清收服宋陵南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我明天抽个空去找他,也将绝口不提近日的实情,编个瞎话将他哄过去,就当我没找过他。
宋陵南,我终究是惹不起,他要折磨我,就给他折磨好了。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明天还有事情,不休息可不行,周奶奶已经死了,我不能再累垮,即便我根本无心睡眠。
我这么想着,无奈地抹了抹眼泪,看了周奶奶一样,帮她盖好被子,去了另一个房间。
晚上宋陵南一直没有回来,我睡的极为不安,生怕再从厕所里爬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所幸并没有,除了夜间有点冷之外,并无异样。
不过,就在快天亮的时候,我忽然听见床对面的窗户被什么东西有规律地击打着,不断地发出“嘭,嘭,嘭……”的声音,还有什么人小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这几天的事情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听见这样的动静,我首先就以为又是什么东西来找我了,万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害怕地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这声音还没停,我又怕又好奇,但还是不敢出去,窝在床上躲着,也就是这时候,我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谁会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疑惑地接了起来,对方竟然是隔壁的老大爷。
老人家脾气不好,听我接了电话之后就在那儿训我。我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大爷说我们家门口来了个熊孩子,在那儿拿糖炒栗子砸窗户,扰人清梦,让我赶紧下去处理了。
我这才明白刚才那一阵动静是怎么来的,不由满头黑线。尴尬地冲大爷道了歉,接着撩开窗帘朝外面看了过去。大爷的话果真不假,我不过打眼一瞧,就看见了站在楼下的林一清。
我惊讶极了,匆忙换好了一副,胡乱洗漱了一下就跑到楼下。
现在刚过六点,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但还有轻微的雾霾,这么直接看过去的时候,大地便依旧是茫茫一片,给人一种格外混沌的感觉。
“你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来到了院子里,我却不敢直接给林一清开门,而是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宋陵南的存在,这才开门将他放了进来。
那偷偷摸摸的模样,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误会。所幸现在这个时候清醒的人不多。
林一清还是我那天瞧见的模样,鹤发童颜,但整个人的穿着打扮和整体气质却和那天大相径庭。
先前他在自己家小院子里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麻料长袍子,层层叠叠地堆在椅子上,看着像是古装,凭地仙风道骨。
可今天这一身,却是典型的不良少年打扮。牛仔裤黑皮衣,虽然衬得他身高腿长、腰纤面嫩,但却若有似无地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妖娆,跟那日清心寡欲的样子完全不同。
而且他这浑身上下少说挂了十多个叮铃作响的环佩,皮衣还是带铆钉的,走起路来自带音效,趁着一头亮眼的白发,别提多酷炫了。
要么我怎么会觉得奇怪呢,那天完全没看出来小伙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这两套衣服两极分化实在太严重了,根本就是典型的老干部跟小鲜肉的区别,要不是因为他的发色太特殊,我险些都没认出这个潮人是谁。
而且,那天我看他,分明是一副腿脚不好的样子,连我都争不过,但今天却活蹦乱跳的,一双长腿又细又直,裹在牛仔裤里,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
“你是唐墨?”林一清上下审视着我,“前天你去找我了是吗?”
我见他神色不对,也收了戏谑寒暄的心思,点了点头,道:“我今天也正准备去找你呢,你怎么自己找过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谁知我刚说了这话,林一清的神色就变了,一副又是懊恼,又是无奈的表情,稚嫩的小脸皱成一团,看的我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啧,糟了,这下糟了!”林一清略有些着急,拽着我的手就将我往门外扯,一边走,一边连声说道,“你,赶紧的,快点跟我离开这里吧,再晚一会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我见他慌里慌张的,自然不敢贸然跟他离开,便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与他拉开几分距离,仔细问道:“你什么意思啊?说清楚再走。”
“说个屁,你心里明白的很!”林一清作势又要来拽我,脸上尽是桀骜跟不耐烦,“大姐你长点心吧,我还能害你吗?”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那天既然将生辰八字给他,自然就是信他的。
可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周奶奶还没安葬,宋陵南的事情也没解决,我要就这么走了,日后要是让宋陵南找到,恐怕更要遭罪。
“我不能走。”我低头看了看沾了露水的鞋尖,将刚才的想法说了一遍,又说道,“谢谢你来找我,但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林一清见我不像说笑,烦躁地捋了捋头发,骂了句脏话,转而指着我,不赞同地道:“不是,你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前兆你知道吗?我就不明白了,怎么着你还被他虐出瘾来了?我告儿你啊,这可是病,得治!”
说着,又来扯我的胳膊让我跟他走。
别看他力气小,我却根本挣不过他,他见我不信他,便跟我说我找他办的事情有了重大进展,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我跟他去别处。
我无奈,只得先跟他上了无比拉风的摩托车,被他强势地扣上了安全帽之后,疾驰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林一清将我带到了一处环境清幽的花园酒店,忽略酒店工作人员对他的问候跟审视,径直将我带到一间日式的客房里。
进门之后,他十分熟悉环境地拿了拖鞋给我换上,之后又径自走到房间的西南角,将那里放置好的香点了起来,然后脱力了似的躺在了榻榻米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说清楚?弄的我一头雾水的。”我换好拖鞋,却没往里走,而是站在了门边朝他看过去,略有些疑惑地问他说,“这是哪儿?你带我来这干嘛?”
今天的林一清跟上回我见到的截然相反,我不禁有点担忧我就这么跟他出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是我先前投资的一个酒店,你安心在这呆着就成。”林一清懒洋洋地躺着,见我站在门口,嘴角悄然咧了一个笑,不经意地勾起右颊一个浅浅的酒窝,“坐啊,也没让你罚站。”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的格局,也盘腿坐了下来。
林一清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我让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的颇为不适,诧异地看着他,问:“怎,怎么了?”
“对不起。”林一清看着我,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上尽是愧疚,“那只厉鬼……唉,说到底,都是我害了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一次说清楚吗?”我略有些急切地问他,“你究竟怎么害我了?你明明救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