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看不见唐钰,就以为我只是一个人,跟我说了位置之后就又去找别的乘客去了,我也没有多缠着他,照着他的话出门往右手边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排大巴车,就是普通的48座的大客,看得出来车的确很新,车侧面贴着制作精良的度假村广告。
我自然就走了过去上了排头的第一辆车,刚站在车门口的时候,我就发现车里已经满员了。
现在查超载查酒驾查得这么紧,就算我敢坐司机都不一定能让我上车,所以我就照着黄牛的话,下车准备去第二辆,但发现第二辆车门没打开,第三辆第四辆都是这样。
我不由有些泄气,心说难道最近又水逆了吗,怎么赶个车这么费劲?
正想着,我看到第四辆车的旁边还有一辆车,不过不是红色的,车身上也没有贴度假村的广告,但车牌上却写着是到美人村的。
我有些疑惑,但这会儿天气已经快六点了,风刮的有点大,我一心想找个地方坐一下,如果他不走,那我就等其他车开门的时候我再离开,这么想着,我自然就上了车。
上车之前,我找司机问了一嘴这是不是到璇玑村的车,司机一直在低头捡什么东西,听见我沙哑的嗓音,头也不抬地呵斥了我一句说你不会自己看啊!
我讨了个没趣,也就没再说话,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走到车里面,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车里很暖和,并着一股特殊的香火气息,好闻的让人有点犯困。
我打了个呵欠,挺不好意思地打量了一下车里,发现里面除我之外还有几个人,都很年轻,穿着也很体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瞧着脸色都不太好,是那种苍白里边泛着青的颜色,黑眼圈也很重,此时都低着头靠着座椅在打盹。
一旁坐着的唐钰见我两眼乱瞟,不由拽了拽我的衣袖,小声说道:“妈,你别乱看。”
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孩其实特别有意思,好像还挺讲礼貌的,还知道不能乱看别人。见他神色紧张,好像生怕我多看了两眼,车里的人就会来打我一样。
“好好好,不看了。”我说着,一只手默默肚子,一只手去拍他的脸,说道,“我睡一会儿,要是旁边的车开门了,你就喊我。”
唐钰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便放心地闭上眼睛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让一阵颠簸给惊动,睁开眼才发现车已经开走了!
我浑然一惊,忙不迭转头看唐钰,见他正窝在椅子上睡的比我还沉,不由哭笑不得地推了推他,小声说道:“你怎么睡着了?不是让你叫我吗?你看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到了哪儿。”
唐钰挺无辜地揉了揉眼睛,连下就愧疚地来看我,瞧着他这可爱的眼神,我又哪里忍心怪他,便捏了捏他的脸说了句没事,然后就预备找司机问一下到底是不是去度假村的,如果不是,就说一下我们坐错车了,要下去。
但就在我站起来要走到驾驶座的时候,汽车突然又毫无预兆地颠了一下!
我险些摔倒,不由连忙拽住空着的座椅,但车颠的太厉害,我站不稳地趴在了座椅上,好容易在缓过来,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我预备起来,视线就刚好对上了旁边那个人腿的位置,而我惊恐地发现——那个人没有脚……
我瞬间惊呆了,下意识地朝其他乘客的座位底下看去,果不其然,其他乘客都和我旁边这个男人一样,裤管底下都只有一团空荡荡的雾气——他们全都没有脚!
巨大的恐惧瞬间侵袭了我,我生怕那些没有脚的“人”会发现我的异样,于是死死地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喘。
扶着座椅自己爬起来,我强装着镇定,回头示意唐钰不要紧张,自己则抱着包一瘸一拐地朝车门处走了过去,想找个借口下车。
一开始,我自然地把司机大叔也列入了他们的行列,然而,在我又不死心地低头朝司机大叔的脚下看过去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双崭新的皮鞋!和车里的其他人不同,司机大叔分明是有脚的!
司机大叔是人?!这想法让我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窜到了他身边,一把拽着他的手腕,便压低了声音将我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大叔,赶紧弃车逃命吧,要不然咱们可真就得栽在这了!”我警告的朝他说着,但因为有所顾忌,所以将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听起来自然就有些奇怪,这会儿不仅挺着个大肚子,而且脖子上还戴着矫正器,看起来一定非常狼狈。
我心里忐忑极了,生怕司机大叔把我当成神经病。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眼看着我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说了老半天,司机大叔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仍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再也崩不住了,无奈地道:“你怎么就不信我呢?真想在这栽着等明年开春发小树苗怎么的?我跟你说了他们没有脚,他们不是人……”
“哦?没有脚就不是人?”司机大叔笑着打断了我,慢慢地朝我转过了脸,笑着朝我说,“那你看看,我有没有脚?……”
听到他的话,我先是一愣,以为他是跟我开玩笑,而等他彻底转过脸来,我却再也忍不住了,吓得心脏狂跳,窝在心脏里的虫子像是复苏了似的,开始剧烈的蛹动。
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我捂着心口微微弯下腰,却仍然被司机大叔那张绝无仅有的鬼脸给吓得呼吸困难。
司机大叔的另外半边脸不知道为什么,全然没了!浓稠的黑血从他狰狞的伤口中汩汩地流出,瞬间就染红了他的浅蓝色制服。
一开始他总侧对着我,所以我没有看到,他甫一转过脸,那细碎的血肉跟可怕的模样就猛然撞进了我的视线,我本能地要跑,然而脚上一阵钻心的锐痛袭来,我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我用手撑着地频频往后撤,恐惧和疼痛交织在一起,实在令我痛苦不堪。司机大叔瞧见我这样,剩下的那半边嘴唇扯出了一个阴鸷的笑,缓缓地从驾驶座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