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南听见我这么问,叹了口自嘲的气,随意地朝我说道:“嗯,正是因为她吩咐的那件事情,导致了我的悲剧。可能这就是命吧,注定了我要栽在颜守业手上,也注定了我会变成厉鬼,找颜守业的后人报仇。”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心里总有种疑惑,便问道,“其实就从我知道是颜守业害你的时候,我就一直怀疑,颜守业当时一穷二白的地痞,是怎么把你一个身份显赫的大军阀给扳倒的?”
我停顿了一下,又道:“所以我一直觉得可能是在颜守业有了部队,拥兵自重以后才跟你分庭抗礼,可我刚才从你的话来看,不是?”
“不是。”宋陵南意兴阑珊地应道,“我当时的想法跟你差不多,那个时候年轻,太自信,总觉得颜守业这个怂蛋不能把我怎么样,没成想我还真就着了他的道儿!”
陆一尘说着,摇了摇头,又继续跟我讲解当初的情况。
颜守业得知那女鬼的厉害,当即就下跪求她放过,那女鬼本来也在墓中等人来供她差使,剪床便道:“哼,饶你也未尝不可,只是我在这墓中困了近千年,如今只愿投胎去也,此番,你去市井中寻一至阳之命的成年男子,带来于我,如此,这墓中万千财宝,权当报酬。你若不肯,我便当场结果了你的狗命!”
颜守业一听这话,自然不会泛轴,连下便磕头叩首地答应下来,心里却想着别的法子。
从颜朔当初的话里就能听出来,他这人在底层摸爬滚打惯了,但凡常人该有的品德他一点没有,其实他一开始也仅是打算先骗过女鬼,逃离此处便罢,但那女鬼却好似知晓他心中所想一般,说她早在颜守业身上施了法术,七日后若不能将男子带来,势必暴毙而亡。
颜守业不得已,只得专心替那女鬼寻起人来。
但那女鬼说必须要至阳之命的成年男子,才能供她投胎,可至阳之命的人本就难见,即便有,也必定是皇亲贵胄,达官显贵,把人带到墓里去见她,谈何容易啊!可要不照做吧,那女鬼在他身上下的咒简直比犯毒瘾的时候还难受,所以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可找人这种事情真得看运道,颜守业一连找了五天,一无所获,眼看着跟女鬼约定的时间要到了,颜守业死活想不出办法,就决定上街角哪家烟铺去抽两罐。
说来也巧,就在颜守业苦寻无果,默默等死的时候,原系数奉天独立军的一队人马不满压制,造反出逃,恰好来到了颜守业所在的镇上。
颜守业远远瞥见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军阀子一眼,又惊又喜,他早些时候跟狐狸也学了皮毛的相术,就见那人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但却印堂饱满、黄光聚顶,正是要飞黄腾达的征兆,定是他苦寻无果的至阳之人无疑。
于是当天晚上,颜守业揣了几样从那墓中带出来的宝物,上门寻到那军阀头子,说是敬仰宋师座大名,愿倾尽家财,助其成就千古霸业!
那军阀子正是生前的宋陵南,他本是正黄旗的纯正皇族出身,若是清朝还在,他便是世袭的陵南王爷,正因如此,大名也唤作陵南,更因为早年留洋过英吉利,是少数的先进知识分子,清政府倒台以后被上位者大力招揽,遂入了奉天独立军。
可他的上官刘政西瞧他少年得志,嫉妒不已,便处处打压,专派苦差给他不说,军饷弹药更是能扣则扣。宋陵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公然杀了刘贼,带着亲信支队自立门户。
“前两天在那废弃教室遇见的黑影,我总觉得熟悉,想来想去,除了刘政西怕是没有别人。”宋陵南说道,“当时我从英国回来,他就已经是少帅手下的一把手了,那个时候他也才二十多岁,时刻把我当成假想敌,少帅让我在他手下历练,他却把我分到最贫瘠的地方,故意克扣战士口粮。”
我在黑暗中都能感受到宋陵南紧紧皱起的眉头,想不到现如今呼风唤雨的鬼大帅,曾经也有那么憋屈的时候,难怪刚见他那会儿,他性格会这么坏,被全世界的人挤兑,性格能好起来才怪了。
“算了,不提他,无论他是不是想报仇,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宋陵南冷傲地说着,转而又道,“我杀了刘政西之后,刘政西的盟友自然不满,便对少帅提出控诉。少帅便暗中分给我一队人马,让我先避避风头,等他将高层换血之后再招我回来。”
宋陵南说道:“既然是避风头,军饷粮草自然就不便供给,我本就是因为这事才杀了刘政西,见少帅也这样,干脆就自己当了家。自由是有了,但柴米油盐样样都得靠自己,正苦恼着怎么养活那么一大帮子人的时候,颜守业主动带着财宝的下落找上门说要出资扶助,无异于雪中送炭不是?”
“我那个时候太过自信,也不觉得他是在诓我。”宋陵南摇了摇头,说道,“他这人其实非常狡猾,不直说是来送钱的,只说在西郊发现了宝藏,让我带人去搬,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如此,颜守业成功近的宋陵南身边,次日凌晨,宋陵南便带了一队十几人的轻骑兵随颜守业去了那女鬼的墓穴,自此再没出来!……
“后来的事情就是现在盛传的那样了。”宋陵南说道,“我跟轻骑队无一幸免,颜守业平白得了一墓的财宝不说,更是回城顶了我的名头,欣然受理了我手上的军阀余支,公然做起了土皇帝,享尽一世荣华,直至今日,颜家都是沈阳城首富。”
原来这才是颜家真正的发家史!拿别人的性命给自己当垫脚石,这就是当时那个人吃人的社会!我听的唏嘘不已,问道:“这便是你仇视颜家的原因?所以你要报仇?”
宋陵南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杀身之仇不共戴天,颜守业死了,这恨我不能从他身上讨回来,颜家的子孙却多得很。”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语气一点也不像近日阳光帅气的宋陵南,仿佛又恢复成了初见我时那个狠辣无比的恶魔。
“所以你叫高澜去接近颜欢?”我浑身僵硬地在夜色中瞥他的申请,问了一半,又觉得这样质疑他不好,改口问道,“那高澜家跟颜家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