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南见我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没有瞒我,反而事无巨细地朝我解释道:“后来的事情实在一言难尽,我慢慢说给你听。”
“刚才跟你说的是我不满那女鬼对我的意图,便想要离开,女鬼自然不让,三番五次阻止我,而我当时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几次缠斗下来,早已心灰意冷,却依旧不肯同意。”
宋陵南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才又道:“那女鬼不甘心就这样被我拒绝,便屡次质问原因,我着实不想再由她纠缠,便说自己在北平已有爱人。”
“我当时确有婚约在身,只是一直忙于战乱,一直未能回到北平将婚约兑现,所以这话也不完全是用来敷衍那女鬼的。”宋陵南说着,又道,“我原也是无意之举,以为说了婚约一事那女鬼便会知难而退,不料她不但没有丝毫芥蒂,反而愈演愈烈。”
听到这里,我便生出了些疑惑来,宋陵南婚约这事我是知道的,就是清婉嘛,他之前跟我解释过,说清婉是他未婚妻,也是他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因为他一直四处奔波,先是出国又是打仗,等他安顿好一切想把人家娶进门的时候,却得知清婉已经香消玉殒的消息,万分悲痛,故而铭记在心。
宋陵南被女鬼缠上的时候清婉还没死,是不是说明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故事?
“女鬼不相信,接连询问我未婚妻的下落,我便刻意将未婚妻塑造的十分完美,想让她知难而退。其实我当时并没有过多地夸张,因为清婉的确是难得的良人。”宋陵南没等我多问,就主动朝我说道,“我之前也是和你解释过的,她原本也应是正白旗的格格儿,与我是青梅竹马。”
宋陵南道:“清婉虽然很优秀,但我常年征战在外,对她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厚,但我为了让那女鬼死心,故意当着那女鬼的面说了些腻人的誓言,几番提及待我君临天下,必要许她一世繁华,明确表示了非她不娶。”
我诧异地看了眼宋陵南,想不到他也玩过这么幼稚的把戏,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但并没有笑出来,而是追问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那女鬼起先只是在一旁静听,时不时反驳两句,如此过了三天,我扬言一定要走。”宋陵南回忆着道,“那女鬼却依旧故伎重施,我心下烦闷,说了些重话,惹得女鬼发怒,墓室中再次阴风大起,飞沙走石,我拧眉遮挡,再回过神的时候,那女鬼却已经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宋陵南说起往事,十分平静,我却恰恰相反地怎么都不能平静,追问道:“怎么,她怎么走了?”
“我当时也是不能理解,但我巴不得她离开,便寻了个时机想要回去,不料那女鬼却用术法将整个墓室都封了起来,我离去无门,只得在墓室中等她回来。”
宋陵南说道:“几日后,她再回到墓中时,却成了另一副清秀温柔的模样。”
“既然换了模样,你是怎么认出她的?”我疑惑地道,“她干什么去了,怎么连模样都能改变,那个时候有整容这个说法吗?”
宋陵南听我还有心情恶搞,无奈地看了看我,与我解释道:“自然是没有的,只是我现在把真相都转述给你听,故而能把一切都看透。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难题,因为那女鬼扮作的人,正是我的未婚妻清婉!”
“清婉?”我微微一愣,“那女鬼怎么知道清婉长什么样子?她并没有见过清婉不是吗?要怎么假扮?”
宋陵南见我每次都能问到点子上,不由说道:“这一切都是我事后得知的,当时的我甚至没有认出这个清婉是假扮的,还满心欢喜地问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至于你说她为什么会知道清婉的样貌,却是那女鬼听见了我的话,因嫉生恨,誓要于清婉好看,于是辗转来到北平,寻到了清婉。”说着,宋陵南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道,“她之所以会扮的那么像,因为她作法剥了清婉的皮,用作画皮,穿在自己身上来骗我。”
我让“画皮”两个字吓住了一般,原本只当是在听故事,到这里的时候却震惊的无以复加——我万想不到,这女鬼竟然能生生把清婉的皮给剥了!
难怪宋陵南说他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清婉,难怪他说他后悔没有早点把清婉娶进门……原来不仅仅有感情上面的亏欠,更是因为宋陵南对她的记挂与情感,所以给清婉带来了这种无妄之灾,害的她的性命!
一开始我还觉得那女鬼主动追求宋陵南的行为挺可爱的,此时却真正意识到那女鬼的身份,无论她出于什么角度,这种做法都未免太过心狠了!
宋陵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表情平静的可怕,真的像在转述一个故事,可我知道,他之所以能做到毫无波澜,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太久这种令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换句话说,“画皮”虽然可怕,但后面定然还有更加可怕的事情!
“我在墓室里关了七日,虽然每天自由吃食饮水,但不见天日的感觉依旧像是要将人折磨疯掉。这一日我仍旧在想办法出去,却冷不丁见到‘清婉’,还以为是幻觉,直到‘清婉’编谎话骗我说她这些年偷学了些茅山之术,知道我有危险,特来救我。”
宋陵南平静无波地道:“我虽然疑惑,却并没有想到画皮这般惊悚的事情上面,那女鬼又稍微施展了些障眼法,我一时更难察觉,还以为真是清婉寻了过来,不由心生感动,当即立下誓言,承诺此生定不负她。”
“那女鬼扮作清婉,自然知晓离开墓穴的办法,当即带了我出去,却不让我回军队,只说怕那女鬼寻到,须得找个隐蔽的所在,先安顿下来,日后悄然寻到旧部几名,暗中打算才好。”宋陵南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我觉得她的建议十分在理,便与她来到之前歇脚的城镇,购置了一处独栋大宅院,过起了正经日子。”
说到这,宋陵南看了我一眼,说道:“在这期间,我设法联系上了高明,高明得知真相,对颜守业也是恨之入骨,但颜守业刚刚上位,彼时不适合恢复身份,未能顺利回军队,而是在暗中策划着如何将颜守业扳倒。”
“然而我并未得偿所愿,便已遗憾身死。”
我不由紧紧将眉头拧起,质疑地道:“怎么会这样?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