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瞧着容易的方向,假意地咳了一声。容易听见动静,立马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我脸上,见我醒了,先是朝我笑笑,转而出门叫了医生进来。
一番检查之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说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是要静养,最好不要说话,避免大出血和感染,而且我的声带因为发烧和血液长期浸泡有点发炎,估计声音会有点变化,严重的有可能失声,所以必须重视起来。
我吓得不轻,想着我刚才咳的那一声不会导致我动脉血液井喷吧,还可能会失声,怎么不早说!
容易见我魂不附体的德行,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恭敬地将医生给请出去了。回了病房之后那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我都怀疑是不是医生在外面跟他说我得了绝症好不了之类的话。
“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遭狼啃了?”容易毒舌地道,“我再晚去一会儿该身首异处了吧?怎么,不到生死关头就想不到我是吧?你怎么不直接自己等死呢!”
我见他好像真的在生气,心里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气什么呀,气我没提前找他?可他跟女朋友你侬我侬的,我要真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我还怎么在剧组混呀。
“怎么不说话?”容易见我这样,还以为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说话更直接了,“下次有事早点说不行,非要弄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开心是不是?”
我委屈地指了指嗓子,容易这才回过味来似的,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给我递了个纸笔过来,让我写给他看。可怜我脖子都快被咬穿了,这会儿还带着矫正器,根本就没法大动作,毕竟失声和大出血都不是闹着玩的。
但现在我心里惦记着叶离,难写也得把话说明白,所以就在纸上把想说的都写了,大致就是问他昨天晚上过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叶离,现在有她的消息没有,莫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你先说你昨晚怎么会变成那个狗样。”容易看了我的问题,却不直接回答,而是率先问我说道,“我记得你说是叶离不对劲让我赶紧过去的,怎么到地方变成了你出事了?”
我也没有瞒他,直接就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容易拿过我写的满满两页纸,先是拧了拧眉,挤兑我道:“你这字也太丑了,说狗爬都侮辱狗爬,简直为难死我一个中文不好的人了好吗?”
“算了我将就着看吧,你都这德行了我还要啥自行车。”容易叹了口气,一边看一边提出一些问题,最囧的是有些字他还不认识,但连猜带蒙也能猜出个大概来。花了十多分钟他才把我写的这些给看完,知道原因之后也非常的震惊,瞪着眼睛来看我,两只眼睛的色差都吓明显了。
我见他光从我嘴里套话啥也不干,不高兴地又问了他一句,容易这才收起了震惊的脸色,转而用一副为难的表情把我看着,瞧得我胆战心惊的,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莫凡来找过你,就是想找你问叶离的事情,我给拦下来了,说等你好了再告诉你。”容易说道,“其实都是推辞,我巴不得你赶紧醒来,我们好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办。”
容易说着,有些不忍心别开了视线,焦虑地摸了摸下巴,才下定决心似的和我说道:“有件事情你得知道——叶离死了,三天前,死在了湘西苗王洞。”
“有人看见她从一线天瀑布的夹缝中跳了下去,当场毙命!”容易语气沉痛地说道,“回来找你的那个,显然不是真正的叶离……”
我全然懵了,惊慌地睁着双眼,不能说话也不敢哭,虽然我知道叶离有问题,但我从来没想过她会死,还是以这么突然的方式!
“不可能的,她虽然举止怪异,但思想和记忆还是原来的叶离,她把虫子转移到我身上的时候让我千万小心,说七天过后她就会回来救我。”我飞快地在纸上写道,“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那个叶离明明是有实体的,她还吃了我冰箱里的生牛肉。”
容易见我这副模样,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但这就是事实,莫凡把死亡现场的照片给我看了,各种证件都能证明她就是叶离,也足够证明她三天前就已经死了!”
“至于你说的实体和记忆,我想,应该出在这虫子上面吧。”容易从来不会惯着我,见我一心只想着逃避,便揭穿道,“你也别不信,反正那虫子现在在你身上,不日之后发生变异,你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现在根本没心思理会他的讽刺,因为我感觉自己难受的快要死了。
“不可能的,我就是不信!”我下意识地哭嚎了出来,用嘶哑的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声音喊道,“是你们弄错了,她没死,她今天早上刚刚离开,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容易惊悚地看着我,小声呵斥道:“谁让你说话的,不要命了?”
我像个小孩那样仰着脸扯嗓子大哭,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在我鬓角的头发里,带来钻心的凉意和无法承受的痛,切肤一般让我痛不欲生。
容易瞬间后悔了,坐到我的床边给我擦眼泪,稚嫩的娃娃脸上有几分不自然,但还是劝我道:“别难受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比我活的久,自然也比我明白,生老病死,八苦八觉,是这世上再自然不过的规律,无论如何,人总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我狠狠地闭了闭眼睛,脑子里充斥的全是叶离的身影,她对我那么好,我们因为阴差阳错有了交集,现在却突如其来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还留给了我一身的伤和什么劳什子蛊虫。
叶离,跟你傻逼当闺蜜我简直太惨了好吗?你赶紧回来给我道歉,说两句好听的话来哄我啊,那个女鬼你还没给我找到,怎么就甩手不管我了?
我越想越难受,哭的直抽抽,没一会儿脖颈的位置真的开始往外渗血,瞬间就把纱布给染红了。这家伙给容易吓得,骂也不是气也不是,连忙跑出去喊医生。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是有意识的,只是后来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麻醉了一下,我就木了,但我的潜意识还是在活动的,形容起来大概就跟做梦差不多。其实我能感觉医生再给我的脖子缝针,折射在我梦里就成了叶离在咬我,但我感觉不到疼,除了伤心难受并没有多余的情感。
到现在我都不信叶离就这么死了,如果真的死了,那她回来的躯壳又算怎么回事?
还有这些虫子,能寄生在人的躯壳里,显然不是一般的蛊虫。容易刚才说叶离是在苗王洞的瀑布顶上跳下去的,那是不是说明叶离出差的地点是那里?她去干什么了,走之前我听到的那通电话有事打给谁的,和叶离身亡的事情有没有联系?……
一系列的问题充斥在我的脑海,我瞬间将悲伤转变成了一股动力,一股要将伤害叶离的坏人都绳之以法的动力,叶离绝对不可能是自杀,如果她真的死了,也一定是在绝对的外力作用下。
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害她?关键死就死了,为什么会多出来一具能走能跳能思考的躯壳来,这才是值得深思的点!
而现在,叶离将虫子转移到了我的身上,那么接下来那个人回来找我的麻烦吗?
我目前当然还不得而知,干脆就将希望寄托在了容易和“叶离”的身上,叶离说七天之后会回来救我,到时候我一定找她问清楚,那个死了的人是不是她,而她本人又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人形蛊那么可怕的东西。
有了目标,我就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冲动了,手术之后医生再次无奈地交代我暂时千万不要说话,也不要太过伤心,脖子不比别处,能不动就别乱动。
我谨记在心,不消容易骂我都主动配合治疗,容易对此大感欣慰,但再也不敢跟我提叶离的事情了,我却不安心这么下去,好几次主动引他说这个话题,问他能不能算出叶离的命盘,容易说算不出,因为叶离学了半年多的无量书,比他厉害不知道多少,他之前也试过,但是不行。
“如果事实真的照你说的那样,叶离身上的虫子就是在去出差的时候染上的。”容易见我情绪稳定了很多,于是就跟我解释道,“她出发前跟别人打过电话,说明她不是自己去的,但进来在湖南出事的死者只有叶离一个,是不是说明跟她同行的人没有出事?”
容易说着,盖棺定论道:“说不定只要找到跟她一起出差的人,事情就会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