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辞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化不开的绝望和荒芜。
是被逼到绝境的无望，是再也没有勇气去抓住阳光的心死。
她不知道安姌经历了什么，但对上这个眼神，未辞只觉得鼻尖发酸。
“那你......很勇敢啊。”未辞唇瓣微动，六个字飘飘荡荡被卷入风里，然后吹散。
但安姌还是听到了。
她睫毛猛地颤了一下。
“可我还是很害怕，害怕死亡和死亡带来的疼痛。”
未辞低下头，清泠的声音就像是高山上落下的泉水滚落在竹林草地之间。
“你想不想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会有多疼？”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内脏在受到加速度冲击会瞬间破裂然后急速衰竭，骨头会折断刺破邻近的身体组织，出现严重的内出血，身体内部组织还会有移位、变形。”
“唔，这些可能别人看不到，但是你自己可以感觉得到，你的身体就像是一台粉碎机把所有完整的东西搅得面目全非......当然如果你没有立马死掉的话，但一瞬间的感受也足够痛苦了。”
“还有啊，要是不幸脑袋着地，那就先是开了瓢的西瓜一样，你的脊椎也会断掉，这样的死相绝对会很难看。”
“如果脚先着地的话，骨折肯定不用多说，你的骨头可能像是被折断的筷子一样戳出你的身体，或者四肢扭曲成怪异难看的动作。”
“总之，又丑又疼。”
“如果一时半会还没彻底死掉的话，那就更惨了......而且真的很疼的。”
“疼到我不想再体验一次......”
未辞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好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又像是陷入回忆不由自主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安姌愣愣地看着未辞，她似乎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如同盛开在暖阳下的娇花一般的温软少女会说出如此恐怖又不符合形象的话来。
“所以你还想跳楼吗？”未辞眨了一下自己盛着耀眼金色碎光的眸子问道。
“你......”安姌从喉咙间滚出一个字，沉默了几秒她又紧闭上自己干裂的唇。
“至少如果要我再去死我绝对不会选跳楼。”未辞轻笑了一声，冲淡了身上萦绕着的淡淡悲伤和阴郁。
安姌听出了她话里的矛盾，怎么可能有人在遭受她说的那样伤害之后还活着？
还有她话里频频出现的“再”字。
安姌忍不住盯着未辞深思起来。
这样一打岔，原本让她窒息的绝望也慢慢被一缕阳光破开一个口子。
未辞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脸上挂着的笑容越发甜美动人起来：“活着真的很好，请你再试一试好不好？”
说着她伸出手朝着安姌递过去。
两个年岁相仿的少女站在顶楼边缘已经足够让旁边围观的人吓出一身冷汗。
如今见未辞有所动作，那些不管在顶楼楼梯口还是在楼下仰着脖子看楼上的人都跟着提起了一颗心。
他们捏着手机的掌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手中的视频也晃得厉害。
但是没人在意这些，他们凝神屏息地关注着天台边缘上的一切，就连由远及近的警笛声都没能让他们放松下来，反而生怕一个风吹草动就让两条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