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老宅

  此生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我的亲生父母,当然其实我心里也不曾想过要去找他们。

  能狠下心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扔进洪水的,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但爷爷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他的墓被冲塌了,作为他的孙子,自然要回去修葺一番,不然的话未免不孝。

  等我出门的时候却发现那黑牙跟寒若雪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样也好,反正早已打定主意靠自己。

  这几个月以来倒是自己攒了一点钱,我拿上银行卡取了一些现金路上备用,这才踏上了回乡的路。

  我长大的地方叫做钩子山,山体的形状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鱼钩,而我生长的村落就被钩子山包围在那个钩子的怀抱中。

  以前比较穷,回一趟家要坐上差不多十三个小时的火车,而如今有了动车高铁,又有了一点闲钱,在四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又踏上了阔别已久的故土。

  进山的路依旧不好走,不过好在现在已经人工开凿出来了一条石板路,从钩子的缺口进村,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村里已经大变样了,多了很多楼房,村子里的路也变成了水泥路。

  不过还和往年一样,到了夜里,家家户户都紧锁大门,外面静悄悄的,好在还有人家门前装着门灯,灯光昏黄,给这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增添了些许暖意。

  凭着记忆,我往以前的老屋走去,好在虽然建筑物有了很大的变化,这格局始终是没变。

  我家老屋在村子最西头,旁边有一个鱼塘,门前有一棵大槐树。

  小时候爷爷经常给我做槐花饼吃,又香又甜,只是可惜,现在恐怕再也吃不到了。

  我不由得升起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一时间跟爷爷相处的画面纷纷在脑海中闪现。

  邻居李婶家黑灯瞎火的,大门紧闭,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他们家的孩子叫李二狗,小时候跟我玩的特别好,经常一起上山抓蛇,这家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爷爷曾经说过,这李二狗是火旺之人,虽然不像正阳之体那么厉害,但也不遑多让。

  不过估计这个时节,李二狗也不会在家待着吧。

  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年轻人都走出了大山,到大城市中去谋生,家里剩下的都是一些故土难离的老人。

  我拿出手机照了个亮,摸摸索索的掏出了家里的钥匙。

  老式的直筒锁,其实根本就不用钥匙,随便找个铁条之类的一捅就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背后似乎是有人在看着我。

  自从我成为一个拘灵使以后,各方面的感觉的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我猛然回头,用手机的灯光照了照,却根本没人。

  大槐树依旧存在,华阴如盖,现在一个人怀抱是根本抱不过来。

  我有些奇怪,摸了摸后脑勺,刚刚那种淡淡的凉意依旧存在,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我最熟悉不过。

  我笑了笑,这可是我的家,我在害怕什么?可能是我多虑了。

  推开院子门,这木门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只是从上面悉悉索索的掉落了一些灰尘,在灯光下漫天飞扬,我不由的捂住了口鼻,在面前扇了扇。

  没人居住的地方,没了生气就会沾染灰尘,这一点相信大家都能理解。

  院子跟往常一样,左右两边是两个篱笆园子,里面会种一些瓜果蔬菜,只不过现在早已成了杂草的乐园。

  看来明天还有个大工程,这草不除,恐怕都进不了人了。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堂屋的门有一扇直接倒下来了,中间还有门锁连着,但也出入无阻。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打开了房门,这次早有准备,提前闭住了呼吸。把倒的那扇门给扶了起来,摸索着拉开了电灯。

  好在这么久,这儿的电路没有坏掉,十五瓦的灯泡散发着暗淡昏黄的光芒。

  只是下一刻我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才发现屋里地面上杂乱无章的脚印,好像是几十个人走过一般。

  而且看样子时间不会太久,因为脚印虽然很浅但并没有被灰尘覆盖住。

  堂屋正中间是吃饭的桌子,此刻翻倒在地,凳子散落到一旁,后墙挂着的爷爷的遗照也被摔在了地上,外面装裱的玻璃相框早已摔得四分五裂,上面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爷爷音容笑貌犹在,如今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温情。

  我鼻头一酸,两行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赶忙把照片捡起来,细心的擦拭一番,然后把照片抱在怀里。

  “爷爷,我回来了。”

  以前这个时候,爷爷都会笑呵呵的回答一句:“回来啦?灶上有刚贴的饼子,快去吃吧。”

  而今,这个老宅只剩下冰冷。

  这个地方以后我估计不会经常回来了,爷爷的这个照片的是陪伴我一起走吧。抹了抹眼泪,郑重的把照片放在背包的夹层里。

  我走进卧室,却发现衣柜门全都开着,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物。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像是被洗劫了似的。

  经过了之前的生气,现在我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看这样子不像是遭了贼了,因为十里八村都知道我爷爷是个五保户,根本没什么钱,属于那种穷的叮当响的,就算开着门贼都不会惦记。

  但现在家里明显是来过一群人,而且看样子是在找寻什么东西,这才是让我纳闷的地方。

  仔细回想了爷爷生前的一举一动,但最终我无奈的发现,爷爷虽然比较疼爱我,但是对他自己的身份来历都没有提起过。

  村里的人都知道爷爷是个怪人,并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而是在三十多岁左右的时候才来到这个村子的,当时他浑身是血,一条腿被打断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个地方落户,上了户籍,才安定下来。

  但我的印象中爷爷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他常跟我说的一句话便是:“娃儿,要信命,不信不成。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你拿了,那是要遭报应的。”

  如今回想起来,这句话却别有一番意思,难道爷爷当年拿了什么他不该拿的东西,所以才落到躲藏在这个小山村里,默默无闻去世的下场?

  我挠了挠头,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也不能光凭家里进了贼就去推测一些有的没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