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对沈轻微格外严厉,何乾和银筝都舍不得那个古灵jīng怪的丫头,大小事都随沈轻微折腾,可这样不行。
沈轻微的体质,注定她不能随便折腾,既然没人愿意做坏人,那就让他来做这个坏人,他知道沈轻微最在意的便是银筝,打沈轻微一百次不抵打银筝一次,所以他下了狠心打了银筝,就那么一次,沈轻微乖了,从此以后到时间就乖乖泡yīn池。
他何尝不心疼,这俩孩子是他和何乾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这样,沈轻微才能活下去。
所以他能理解银筝,从一开始,他就能理解。
何乾一抬头看到玉嵘站在门口,他咳一声,对俩孩子说:“去画符吧。”
孩子乖乖的哎一声,离开他房间。
自从沈轻微离开之后,yīn阳门的气氛压抑很多,俩孩子还以为是她们问题,每天都小心翼翼问何乾,沈轻微什么时候回来。
她们很想沈轻微。
何乾默,他也很想。
俩孩子从玉嵘身边擦过,乖巧叫一声师叔祖,玉嵘点头淡笑,目送她们离开,走进别院里,何乾说:“怎么来了?”
“没事做,找你下下棋。”他说完掏出一壶茶:“我自备了。”
“现在连个泡茶的人都没了。”
何乾脸色微变,玉嵘坐下,招呼他:“来下棋。”
树下,两人面对面坐着,黑白棋子各执一颗,玉嵘说:“那孩子差不多该回来了。”
何乾手一顿,若无其事的放下一枚棋子,原本情势大好的棋局顷刻有了变化,何乾放错地方了。
玉嵘问:“不改了?”
何乾面平静:“一步错步步错,没什么好改的。”
玉嵘沉默两秒:“那也不一定。”
他说完放下一颗棋子,转而从何乾的盘里拿出一颗落在棋局上,眨眼又有了不同,刚刚还劣势的棋局,又旗鼓相当。
玉嵘抬眼看着何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何乾听到这句话闭了闭眼,松开手上的棋子,说:“不下了。”
玉嵘并不意外,何乾当初让银筝背负一切,把师弟封印在银筝的身体里,不仅是因为银筝万般祈求,还有个重要的因素,银筝身体里有两个魂魄,生死蛊发作时或许可以用师弟的魂魄挡住这一劫。
这是他同意的最大原因。
师弟是被封印,或挡一劫,或到封印时间和银筝同生同死,他做好最坏的打算,心底仍旧渴望奇迹。
可万万没想到,银筝不见了。
她并没有回老家,似怕被他或者沈轻微找到,银筝当夜就走了,杳无音信,还切断和yīn阳门的联系,隐藏所有踪迹。
到现在,他和玉嵘都没法查到银筝到底在哪。
何乾站起身,庭院外顿时传来刘婉的声音,咋咋呼呼:“师祖,师祖!师叔回来了!”
还真给玉嵘说对了,沈轻微回来了。
何乾和玉嵘对视两秒,两人走出庭院,远远看到沈轻微站在树下,瘦了很多,脸颊都凸出来了,何乾走过去,心疼道:“最近没好好吃饭吗?”
沈轻微耳边嗡嗡的,听到声音看向何乾,在外面飘这么久,现在好像终于有一点家的感觉了,她说:“吃了。”
神色平静,默然,何乾没多说什么,让刘婉她们继续去画符,转头走进厨房里,给沈轻微做饭。
沈轻微沉默会回房。
房间还是她离开的样子,gāngān净净,纤尘不染,房间里挂一幅画,里面荷叶连连,翠绿翠绿的,沈轻微走到chuáng边,躺下,几秒后又赶到隔壁,那个破旧的庭院,推开门,里面布局真的太熟悉了。
“怎么来这里了?”玉嵘问,沈轻微转头:“师叔。”
“师姐的东西呢?”
玉嵘张张口,还是如实告诉她:“在你师父那里。”
沈轻微想去找何乾,被玉嵘拦下,玉嵘递给她一把钥匙下巴抬了抬,指向另一边的庭院,沈轻微迅速跑过去,打开那个庭院的大门。
走进去,和银筝以前住的地方一样布局,她甚至记得银筝喜欢坐在石凳子上看书,小时候她就是抱着自己坐在上面,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教自己。
点点滴滴汇成记忆,如一张网,往沈轻微袭来,密不透风,沈轻微招架不住,她身形歪了歪,靠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这里的花草被照顾的很好,好似随时等着主人回家。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想念师姐,在等师姐,大家都在等。
沈轻微鼻酸,心尖涌上密密麻麻的疼,如被人用手紧紧攥着,痛的她喘不上气,只能靠桌旁,倚着喘息。
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推开那间房门。
如果里面没有师姐,她还能承受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