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些超脱在面对家里人的时候，总是会有些崩坏！
他毕竟还是个凡人！
“哥，我以为家里最不会反对的人是你，我以为你懂得！”她垂下头，摸着自己掌心的那条黑线，她两只手掌都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你都快三十了，这么多年了，你谈了一场恋爱吗？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她声音并不怎么大，石思远却能听得清楚她在什么。
眼眸微微一沉，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你懂得，哥！我知道你懂得！”那一年，她看着从未有过那么激动神色的哥哥去质问母亲，爷爷死的那一年，那个红衣女子出现的时候，她哥哥那副表情，她至今都忘不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哥哥心里肯定是藏着一个人的。
这么多年了，哥哥的术法越来越强，早就超过父母，玄门中人都说石家这个儿子以后肯定会有的大出息的。小小年纪就有了这样的修行，可是她知道，她哥哥不是真的超脱了凡俗，而是……而是自己不得不超脱凡俗！
求而不得！
这八年来，她早就已经体会到了那种蚀骨入髓的痛苦。
她就更加了解自己哥哥这几十年来所尝到的苦楚，她很明白！
石思远看着石梦娇那副脸色，神色渐渐恢复平静，语气更加淡漠了一点儿说道：“我与你不同。”
“有何不同！”
“我便是如此，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你……不知道！”石思远眼眸深沉的看向窗外的暗沉的夜，他……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想到那个人了。
其实……有什么好想的呢？
那不过是幼年时候的记忆罢了，不过是儿时的几句玩笑话而已。
他……早就忘了！
“……”石梦娇反驳不了石思远的话，是，他说对，她就算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做，可她还是会做。“哥，我们石家的人……一向都很执着的，认定了一件事情就绝不会改口。爷爷也好，爸爸也好……你和我也好，我们都是这样的。”而她的哥哥，不过藏得深而已。
深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那份心思藏起来了。
石思远不语。
石梦娇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石思远，嘴角露出笑意，“哥哥，即使我做的这些都是不应该的，但是我很开心，也很快乐！”
这半年来，她渐渐的已经忘了那八年来，每一夜都缠着她的梦魇了。
她在能看见纪旭的地方，知道他还活着的地方。
这些，都已经在慢慢的让那八年来的痛苦渐渐的消散！
石思远眉目深沉的看着的石梦娇，盯着她嘴角的笑看了许久，轻声开口：“即使你为此违反了玄门的规矩，你也……愿意？”
“……愿意！”
石思远缓缓呼出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缓慢的睁开，“既然你愿意，日后……你别后悔！”
世上之事，大多遵循个因果循环，鲜少有人能超脱出这个循环，而他们都是凡人，这些因果便是这一世不报应在他们的身上，日后也定是会报应的。
石梦娇虽然为这些魂魄消散了身上的怨气鬼气，冥界那边虽不追究这些人的生死，可到底是一条命，一场因果，日后……这些人的因果到底是会报应在纪旭的身上，还是石梦娇的身上，就不得知了。
“不后悔！”
她语气更加坚定！
她……会把所有的所有都背负在身上的，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下一世，这些罪孽都不会报应在纪旭的身上，与他……无关！
石思远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开！
回到卧室。
石思远没有如往常一样的洗漱睡觉，他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景色，看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回过身走到屋子里一处不怎么高的柜子前，微微用力推开柜子，柜子后有一处暗格，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打开过这个暗格了。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打开这个暗格的。
他把自己，把……褚凡之，把幼时的一切全都锁进了这个暗格里，管的严严实实的。
知道真相的时候，他无数次的在心里嘲笑自己，那不过是幼时的玩笑话而已，那个年纪的他懂什么，那个年纪的褚凡之又懂什么？
更何况，褚凡之从来都不是褚凡之。
那五年，不过是她自己的一个劫数，甚至这场劫数里，有他没他都无所谓的。
可他，为什么还是要记得那么清楚，他连褚凡之的脸都忘了，为什么还要记得幼时说过的……玩笑话。
那不过是玩笑话而已。
石思远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照片。
仅存的唯一一张照片。
自石榛天死时，他亲眼见过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后，他就找了个时间，把家里所有关于她的东西全都烧了。
那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而已，他明明知道自己卧室里藏着这么一张照片，明明知道那个东西在哪儿，可她偏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烧了，只留下这么一张照片。
如今，这张照片……还安然的躺在盒子里。
石思远打开盒子，那还是一张小时候的照片，上面有那个他已经忘了长什么模样的褚凡之，还有他。
褚凡之一向都很娇气，她小手按在自己的草帽上，不情不愿的被她拉着另外一只手。
当时为什么照的这张照片，他早就已经忘了，现在就算看见了这张照片，他依然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么多年的修行，他早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可看着这张照片去，他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她高高在上，面容冷峻，周身仙气缭绕。
那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她说，缘尽于此！
缘尽于此！
可他还牵挂着她，这算不算是她欠他的。
石思远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过后又猛地笑出来。
真是可笑！
他伸手遮住自己眼中多年来都没有迸发出来的情绪，微微呼出一口气，再次缓缓睁开眼睛，再次把照片放回原处。
只当……只当他不知道此处还有这么一张照片。
只当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