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绳缓缓下降,看着丁胖一点点被井口的黑暗吞噬,我总感觉眼前的情况有点重蹈覆辙的感觉,虽然这一次我们的沟通方式更保险一些。
我一直在井口观望,丁胖也每隔一段时间就用对讲机告诉我下面的情况,这样大概过去了二十分钟,下降的安全绳停止了,我紧张地按下对讲机,问道:
“下面的情况怎么样?”
过了大概半分钟,丁胖那边才喃喃回答:
“这下面果然有点意思,我看到了罗叔身上的登山索,他应该是在我这里卸下了登山索,我现在暂时是安全的,你也带着工具也下来吧!”
我拿着手电筒站在井边朝下面照去,发现深不见底的下面看不到一丝光亮,丁胖所在的位置离地面相当的深,如果当时血水真的是从下面的井里涌起来的,灌满了整个古井,那就算罗叔不被淹死,强大的水压也会活活将他挤死!
想到这里,我感觉整件事情都变得古怪起来,而罗叔身上的登山索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断裂了,但应该暂时还没有遇到危险。
于是,我背上了背包,然后将自己也固定在了安全绳上,用对讲机对丁胖说:
“好的,我也马上下去,你在原地等我!”
“嗯!”
固定好之后,我学着丁胖的样子一点点挪动身体,然后放下安全绳,绞盘机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也顺着安全绳向下方降落。
井壁湿漉漉的,那些原本生长在砖石缝隙之间的苔藓全都沾染上了红色,诡异的是,就在我用手不小心触碰到其中一簇苔藓的时候,竟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或许安全绳并不是特别稳固,我调整方向的时候身体有点打晃,于是我扶了一下井壁支撑,但就在这时,我不小心碰掉了一簇苔藓,将它捏在了我的手上。
这被血水染红的苔藓被我捏掉后,在我的手上立刻发生了非常诡异的变化,原本毛绒绒的茎叶在我手中突然一点点消失,最后竟然慢慢变成了红色的液体,顺着我的指缝滴落。
怎么会这样?
这长在井壁上的苔藓一旦被碰掉之后,竟然会变成血水?这也太不可科学了?
我大惊失色,立刻又扣下来一块苔藓放在了手上,我这一次扣下来的一块非常大,能够完全放在我的手心。
我托着这些苔藓,等待它的变化。
果然,不到三秒钟,这一大块苔藓的其中一半,也立刻化成了血水,顺着缝隙流淌了下去,就在血水向下滴落的时候,我隐隐感觉它们在半空中似乎又变成了其他形态,但因为下降的实在太快,所以并没有看清楚。
这真是太诡异了!
我擎着那另一半没有变成血水的苔藓,心中十分困惑,不过眼下还是救人要紧,也没时间研究这些问题了,于是我抓紧时间,继续向井下进发。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井下的空气竟然要比上面的空气更好一些!我感觉呼吸比在外面的浓雾中稍微顺畅了一些,但在这防毒面罩里面,也只是相对而言。
这一点虽然也有些奇怪,但起码说明这井下确实应该有个比较大的空间,而且有个和外界相同的通风口,并不是个死胡同。
绳子一点点向下坠,头顶上的井口渐渐收缩,很快就要变成一个光点。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井口那里竟然多了一个黑点,而这个黑点,显然是一个人的脑袋!
天啊!上面怎么还有人?
难道卫云墨醒了过来?
“卫云墨?是你么?”我对着井口大喊。
然而,对方没有回答,但我却看到他伸手在三脚架的中心狠狠划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咯噔一声,立刻将身体向前仰了过去,然后用手中的登山镐狠狠劈向了自己的前方,固定住井壁。
果然,上方固定在三脚架上的两个安全绳全都被那个井口的黑影弄断,绞盘机发出一阵噪耳的沙沙声,自动收缩绳索,但因为已经断裂,所以无法缩回去。
我和丁胖的身上的安全绳全都从井口掉了下来,狠狠砸在了我的脸上。
安全绳断了之后,我整个人斜着卡在井壁中,双手握着登山镐劈向前方,身体不断沿着井壁下滑,根本不受控制。
下方的丁胖显然也立刻发现了安全绳的断裂,但因为我和他的距离太远,他说什么我根本听不到,也实在来不及用对讲机跟他沟通,只能任凭自己这样继续下滑。
这口井因为刚被血水冲击过,内壁非常滑,登山镐很快就斜了过来,我的身体也有要就势打转的趋势,为了避免一会儿登山镐突然脱手砸向我自己的脑袋,我只好将它横了过来,用镐头和镐把的结合点去抵住井壁,但却并不能增加多少摩擦力,反而下降的更快!
右肩的伤势也再度爆发,传来锥心的剧痛,但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竭尽全力伸展着身体,努力减小下降的速度。
可惜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身体还是根本无法与地心引力抗衡,最终还是在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彻底失控,整个人已经仰了过去。
“啊……”
半空之中,我立刻惊呼起来。
下坠一段距离后,丁胖的声音终于能够听清,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不远,他似乎也听出了我已经开始下坠,并且失去了控制,立刻朝我大喊:
“先把登山镐扔了!先把登山镐扔了!”
听到这一声呼喊,我本能地松开了手,登山镐立刻先我一步坠落下去。
而这时,我也终于彻底失去了控制,从古井中坠落下来。
我从来没有体验过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顿时感觉自己的肚脐眼里面的肠子似乎都要破腹而出,整个人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很快,我听到我的下方扑通一声响,似乎那把登山镐掉到了水池之中。
紧接着,我也一下子坠入了一片冰冷的水中,强大的冲击力让我浑身一震,整个人如同在狂奔的过程中突然撞到了一面墙上一样。
庆幸的是,入水的时候我是斜着掉下去的,如果当时要是脑袋先入水,恐怕会被直接拍晕。
如此看来,丁胖让我扔掉登山镐,也是为了减轻重力,因为他知道这井下面是深水,我即使掉下来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呛了一大口水,防毒面罩已经被震裂了,眼前全是龟裂的纹路和水花,丁胖头上的射灯照在了我这个方向,形成了斑驳的光点。
我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挣扎着朝光点游了过去,快到岸边的时候,丁胖将我拉了上去。
我吐了一大口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那个防毒面罩摘了下来,气喘吁吁道:
“妈.的,这下可完了!”
丁胖也惊吓不小,骇然道:
“怎么会这样,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确认过了,三脚架没有问题啊,怎么突然断裂了!还好这下面是水,不然你就摔成馅了!”
“不……不知道……刚才我正要下来,突然发现井口有什么人切断了咱们固定的安全绳,还好我反应快,第一时间用登山镐卡住了井壁,滑行了一段时间,不然从那个高度直接落下来,就算下面是水,我也够呛了!”我惊魂未定地回答,同时看向四周。
原来,这井下果然别有洞天,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岩石,岩石的周围环绕着深水,形成了一个环状深潭,而再往里面,则有一个黑幽幽的大洞,那里面太黑太暗,此时背对着丁胖头顶的射灯,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
丁胖身上的安全绳在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卸了下来,悬挂在上方的井口,被切断后,和我身上的安全绳一起掉在了水中。
我将身上连着的安全绳卸下,将水中的剩余部分拉了上来。
“还有人?难道是刚才晕倒了那个家伙醒了过来,或者……他根本就没晕?”丁胖说出了跟我一样的猜测。
“没有看清楚,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总之咱们现在是很难从那口古井回去了,先别说那井壁无法攀登,就连咱们现在怎么跳到头顶上的那个井口,都是个大问题!”我看了看头上的那个离我们至少五米高的黑洞,无奈说道。
丁胖气得直跺脚,愤懑道:
“这孙子装的还真像,看他那样子,穿着个死人衣服,眼眶铁青,我还以为这孙子来这边给自己办丧事呢!没想到还摆了咱俩一道!”
我缓得差不多了,从地上坐了起来,还好这户外背包防水,里面的东西都没问题,我将剩余的安全绳也放了进去,对丁胖说:
“算了,反正完不成直播任务也是要接受那可怕的惩罚,现在咱们也只能背水一战了!你手里的那段登山索,在哪捡的?”
丁胖将那登山索递给了我说:
“喏,就在这里,看来你说的那个大叔也平安无事,他身上的绳子在岩石,那就说明他肯定是上岸后自己卸下了绳子,就算是当时血水已经连这里都淹没了,他也不可能在那样情况下还有心情先管身上的绳子把?”
我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因为如果罗叔死了,这绑在身上的登山索是无暇解开的,一定是和尸体绑在一起的!
但我还是感觉事情很不对劲,我对丁胖说出了我的疑惑:
“现在的情况,别说这些迹象还表明罗叔活着,就算没有,咱俩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毕竟以现有的装备,根本无法从上方的古井再爬回去。不过丁胖,还有一件事根本解释不通,那就是当时血水可是一直灌满了整个古井,也就是说,咱俩现在所在的位置,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一定被血水灌满,不可能出现井里是血水,井下没有血水的情况。
这就好像是一个杯子的上半部分是水,下半部分是空气一样,根本不可能!
但如果那时这里也灌满了血水,罗叔是怎么没有任何潜水设备的情况下,在这样的深水中活下来的呢?而且如果这里再次被血水淹没,咱俩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是啊,刚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是咱们也只能先进去看看了,要是真的血水再次淹没这里,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丁胖说。
我无奈点了点头,望向了丁胖身后那幽深的地下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