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救援人员还未到来的空当,张启军和我缓缓说起了一段就连张新月都没听过的故事。
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很多都已经死去,即便有些没死的,提起那段岁月的时候,也都是缄默以对,只字不提。
张启军是当年那批人里最小的时候,当时遇到那事儿的时候,他直接被吓晕了过去,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张启军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斗,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地点燃,这才嘶哑着嗓子,缓缓说起当年的事情。
“说起当年的那件事情,还得提到北新桥的锁龙井。
那是一九六六年,距离现在刚好五十年光景,当时我才十五岁,刚刚接触到当时的前沿思想,便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我成为了红卫兵当中的一员,我有个哥哥,他也是红卫兵,其实我就是受他的影响最大。
我记得那时当年的农历七月十五,你也知道,七月半是我国传统的鬼节,然而当时红卫兵要破四旧,自然不相信这些所谓的封建迷信,要打倒一切看似封建主义的东西。
于是那天早上,我跟我我哥,还有一大批红卫兵,浩浩荡荡地就出发了,目的地,正是北新桥的锁龙井。
当时我们也听说那地方邪乎,可我们也不知道到底邪乎在哪儿,而且当时破四旧的思想正热切,谁都不信邪,兴冲冲地都朝北新桥跑了过去。
当时我们一起过去的,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吧,在几个队长的指挥下,我们众人合力往上扯那锁龙井里面的铁链子。
一开始只有两个人一起扯,等扯上来的链子多了,就开始加人,最后二十多人一起扯,我估摸着扯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吧,铁链子摆了一地,不知道有多长,可还没扯到头。
我们二十多个人也都累了,小队长一挥手,让我们扯着铁链子就地坐下,歇一会儿再继续扯。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我因为年龄小,站在最后面,而我哥是其中一个队长,他长得很高,力气也大,当时站在第一个,离那锁龙井最近。
当时我们准备休息的时候,刚一坐下,就听到井底似乎传来一阵水流翻滚的轰隆声,甚至连带着地面都跟着震动。
我哥是队长,他立马站起来往井里面看,结果这一看,便是把性命都看丢了!
在他伸头往井下看的那一瞬间,被我们拉上来的铁链子哗啦啦地往井底掉,我哥大叫一声,一头栽进了井里。
另外一个队长赶紧大叫,让我们松开铁链子,免得被拽下去,我见我哥掉进锁龙井,赶紧跑过去看。
刚看一眼,我就被一个队长一把拉了回来,不过即便是只扫了一眼,我也永远忘不掉当时看到的那个景象。
也是那一眼,直接把我吓晕了过去。
不过我很快也就醒了过来,我发现他们还在锁龙井旁边站着,想到我哥掉进了井里,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我注意到所有的铁链子都回到井里,井底的动静也渐渐消失,不过那些红卫兵都快被吓傻了,愣了半天,才在我的哭声中惊醒过来,一个个也不敢再去看井里,全都撤退。
我们回去之后,队长立即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高层,高层立即下达命令,严禁我们对外透露有关这件事情的任何信息,哪怕半个字,也都不许说。
而我因为我哥牺牲,直接被调走了,后来辗转几次,寻到了一个老师,跟着他做考古研究。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仅没有忘记当年那件事,反而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还感到奇怪,没想到啊,竟然再次遇到了这种景象!”
听着张启军的讲述,我的眼前似乎也浮现出当年的景象,一根硕大的铁链子被一群红卫兵扯上来,结果井底出现异动,最后张启军的哥哥一头栽进井里。
我很清晰地记着张启军说过的,即便他只是扫一眼,还是看清楚了井里的景象,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张爷爷,那,你到底在那井里面看到了什么啊?”
张启军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我和新月一眼,道:“唉,如果我不告诉你们的话,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了,虽然忌讳,但也没办法啊!”
张启军的眼神又变得有些飘忽,似乎已经回到了当年,他缓缓地道:“当时我哥的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因为上面给的官方说法是,我哥从地上猛然站起来,大脑短暂缺血,导致眩晕,所以这才一头栽进了那锁龙井当中。
我不知道当年其他的红卫兵有没有看到当时的那个场景,但我却是看得真切,因为当时我哥是其中一个队长,我对他极为崇拜,所以虽然他在队首,我在队尾,可我还是一直看着他。
当时我看到,在他猛然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猛然从井口冲了上来,硬生生地把我哥扯进了锁龙井当中。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不顾危险跑过去往井里看的原因。
而伸头往井里看的那一眼,我永生难忘,因为我看到在那井底,股股黑水剧烈翻滚,一个硕大的黑色头颅猛然朝上面冲过来。
我想,当时若不是另外一个队长拉了我一把,恐怕我也跟着我哥一起下去了吧,呵呵,那样的话,今日你也就不会再在这里见到我了啊!”
话说到此,张启军脸上的落寞之色更加浓郁,仿佛一下子都苍老了许多,我心生不忍,劝道:“张爷爷,不管怎么说,那件事也都过去了那么久,您就别放在心上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是吗?”
“呵呵!”张启军听我这话,却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道:“如果换做其他情况说这话,那倒也没什么,不过今天说这话,却是不对了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隐隐产生不安之感,连忙问道:“张爷爷,怎么了?还有什么危险吗?”
张启军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当年看到那样的景象,我自然不可能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忘记?
后来我仔细回想在锁龙井中一瞬间看到的那个巨大的黑色头颅,最终确定,那应该是黑龙头!
在接触到考古学之后,我便开始搜集有关锁龙井的资料。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根本没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关于锁龙井的记载实在是太少太少。
不过这么多年中,我自然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知道,那地方若是因为人为引起了异动的话,那就必须得用人命,才能把那往外喷涌的黑水给堵住!”
“什么?”我和张新月异口同声地惊叫道,眼神中的震撼难以掩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才问道:“为何需要人命才能止住那水流?”
张启军道:“在那锁龙井下,按照古书记载,应当是镇压了一条龙在下面,触怒真龙,自然便要以性命来平息真龙的怒火。
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说那锁龙井乃是一处海眼,从地底连接着大海,把那铁链拉开,便是打开了海眼,海水翻涌,唯有以夯实之物才能堵住海眼,而人的躯体,便是一种既具有韧性,又具有柔性的堵塞海眼的佳选。”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对于第一种说法,我不知真假,不过对于第二种说法,我却不那么相信。
先不说北京处于内陆区域,距离大海很远,就算那地下真有海眼,那么深的地方,压力也非常大,一根铁链,又怎能堵住那有着巨大压力的海水。
在这,如果真是海眼的话,那这么多年以来,为何不直接将锁龙井也给封住,如此岂不更能堵住那地底的海水?
所以对于这海眼之说,我绝对是嗤之以鼻,一点儿都不相信的。
只是,说了这么多,那都是跟锁龙井有关的,那里的事情,跟今天这大坑里不停往外冒出的黑水,又有什么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