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院中,四面都立着一些穿着黑白孝服、手上皆抓着一把冥币的机关人。
它们就这样围着进入的人,视线仿佛追随着他们。明明烈日当头,这里却笼罩在一种晦暗森冷的气氛中,如同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秦少卿,带人先搜一下。”
秦卫羽应声,即刻带人进入这几间房中搜索,但事实如同一开始猜想的那样,这里没有任何一人,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如果按时间来看,也许真的是在刺杀事件发生后急着逃走了。”秦卫羽猜测道。
“如果真是逃跑,那么是因为怕惹上麻烦逃走,还是因为安排刺杀逃走,两种结果,千差万别。”唐玄伊亲自走了几步,环视四周,“仔细再搜一下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其他线索。”
“是,大理!”秦卫羽再度带人离开。
唐玄伊一人在四院中间缓慢地走着,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送葬机关人。
今日之行,真的就这么无获而归吗?
直觉告诉他,还差了一点什么,少了一点什么,或者说……落掉了什么。
可是,线索又在哪里呢?
他忽然站住,看向了同样立在原地出着神的沈念七。她偏着头蹙紧眉一副困惑的样子,听到身后动静,慢慢回身指向天空。
“唐卿,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她眉心越蹙越紧,一转又变得好奇,“还有地上的这些东西,似乎有些特别的用途。”
唐玄伊也闭上眼随着沈念七的话开始听周围的动静。
说话声、风声、脚步声的背后……确实好像蕴藏着什么东西,忽近忽远,十分细微。
唐玄伊重新观察院子,发现此地陈设十分特别,左侧角落里立着一口井,井上有一个奇怪的木盒装置,装置又连接一些长盒并接在离它不远处的一个风轮上。今日恰有微风,风轮时快时慢地轻轻转动。风轮脚下另有一个装置,亦是长盒连接,一路拖向一个自己挖的小池里。
“声音应该是从这里出来的。”唐玄伊来到井水旁,俯身倾听了一会儿,“是水声……”转而又看风轮,“好像在被这个装置搅动着。”
沈念七大跨步地来到风轮前,思索片刻,说道:“之前向阁主说过,驱动机关的有许多东西,水、风、人力……这个风轮在这里,应该是在驱动水井自动提水,并将水通过另一边的盒子调到池中制造循环?想不到这老匠人还挺惬意。”
“不,不是制造循环。”唐玄伊说道,他来到水池边朝下看,“此处无水。”
念七也前去确认,里面确实只是一个干枯的池子,“这就奇了怪了,师父说过,这世间任何的东西尤其源头必有其尾,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
“你师父说的没错。”唐玄伊将身子微调,侧身看向池子底端,发现从石井连通过来的木盒现在正接在最底下的一个机关盒里,“如果没说错,那不仅仅是个机关盒,可能是个再度改造后做的中转盒,里面应该有个洞,从地下将水引去另一个地方。”
沈念七眸子一闪,顺着方向看向机关盒所对的位置。
“在这边。”唐玄伊辨明方向,疾步走向一间房,念七也紧着跟去,没过多一会儿,秦卫羽也来了房里。
“大理,其余地方没特别发现。这里……”秦卫羽看向沈念七一脸期待的表情,当即明白了些什么,于是适时闭上嘴。
唐玄伊站在原地观察屋内总体情况,头一眼一切如常,而后又注意了下房内陈设。其余房间十分凌乱,但这间房东西却很少。走了几步,唐玄伊发现房子比他预想的要狭窄,似乎与进来前看到的大小不太一致。
违和。
搬来时就不知摆弄什么成天到晚弄一些吵人的声音……
唐玄伊回想起了方才邻居说的话,立刻返回外面重新再看这座房,然后用脚步开始丈量。
待走完最后一步,唐玄伊又折返回屋丈量房内尺寸。
一步,两步,三步……走到最后一步时,确与外面相符。脚步一转,唐玄伊又开始丈量另一个方向,一步,两步,三步……丈量到第五大步时,脚尖俨然顶在了墙面上。
唐玄伊缓慢抬起头望向横在前面的这面墙,眸子一眯。
“少了一半。”
秦卫羽与沈念七立刻反映出唐玄伊的意思。
房中果然有机关!
唐玄伊开始环视房中的每一个物件……烛台、床榻、案几……
忽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些细碎的痕迹,随后看向挡在墙前的那张床榻。唐玄伊与秦卫羽交换了一下视线,同时抓住了床榻的一头一尾,刚一挪动,床榻就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声响,而且可以感受到床榻要比一般的床榻沉重的多。
“继续。”唐玄伊说道,与秦卫羽一同用力。
嘎吱嘎吱嘎吱……
一种齿轮旋转的清脆声音刺破了房中的寂静,同一时间旁边的那面墙也开始进行翻转。
沈念七惊喜,也紧忙跟着唐玄伊去挪动那张床。
没一会儿,房间的整个墙面便翻转了过来。
里面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种怪异的、正试图弄出些起伏的弦音,像是在割锯什么一样敲打着他们的耳鼓……不仅不好听,而且,非常的难听,非常的让人不舒服。
“啪”的一声,一束火光自地上燃起,瞬间照亮了坐在地上的一张极端恐怖的脸!
“啊……”沈念七被这突然的亮光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只是瘫坐在地上的一具机关人偶。
它偏侧着头,木讷呆滞地望着来人,嘴巴半张,用草编织的头发凌乱不堪,其上染着的墨色已经褪去一半,露出了原本干枯的黄。身体的木色也已经开始枯萎、干裂,像是被人千刀万剐后的残骸。身上穿的丧服已经布满灰尘,虫蚁侵蚀,四处可见被啃咬后的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