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七也紧忙凑了过来。
全城地图上有三个“仁”字,若以皇城作为“日”,排除掉与皇城中间并无里坊的崇仁坊,在余下的安仁坊与亲仁坊中,只有一处是两者都会覆盖的。
他用指尖在里坊与皇城连点成线,这唯一覆盖的地方,是兴道坊。
但如果以另一个带“阳”字的里坊看做“日”的话,那么又另外还有几处里坊。
唐玄伊的指尖在其他几处也一一划过,最终将手收回,望着整张长安地图。
线索指向上不唯一,但已经缩小了范围。
唐玄伊眸底晃出一抹光晕:“来人!”
卫士匆匆进门长揖:“大理!”
“通知王少卿与秦少卿,立刻召集人手,要出趟门了。”唐玄伊说着,拿起外袍挂在手边儿。
卫士应声,退回迅速去办。
唐玄伊也欲离开,在跨出门槛儿的一霎,他回眸说道:“算是将功补过了,沈博士。”
他轻笑一声,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
接道唐玄伊的命令后,大理寺对长安城的几个相关里坊进行全面搜查。
但是一开始的几个里坊都让他们无功而返,眼看只剩下最后一个兴道坊。
所有人的心都忐忑不安。
此时夕阳西下,宵禁钟声已经在长安城的正上方响起。卫士们一个个疲惫得快要走不动道。
“就剩下前面几家了,真的是门锁吗?”王君平焦躁地抻抻被汗水浸透的衣裳。
“搜完就知道是不是了。”秦卫羽一如既往笑侃道,眼中却藏着一丝心事。
就在这时,一名卫士大喊道:“这里有发现!”
王君平与秦卫羽对视,迅速赶到声音源头。
且见一户着了灰的封闭人家外占满了大理寺的卫士,他们给几位大公让了条道。
王君平亲自上前确认门锁,发现当真是从未见过的形状。
“真的让大理说对了……”王君平惊讶说道,用袖口挥了下汗。
唐玄伊亲自检查铜锁,他先端看了下锁孔,然后用一根细针在里面拨弄,倾听里面的大概结构,觉得锁内排布十分复杂,绝非一般的四开锁可以比拟。那么能设计出如此机关所的,全长安寥寥无几。这种锁,大概没有锁匠能够将它撬开。
“这很有可能是曾又晴找锁匠灌的自己设计的锁。”唐玄伊判定。
秦卫羽见状,转头便就开始询问邻里。据周围人所说,这里根本没人见过这家主人出入,就算是碰见了,这家主人也是遮着面的,根本看不出相貌。
曾又晴秘密在这里打造机关人,并掩面企图掩饰事实这件事,就与邻里的口供对上了。那么曾又晴曾居住在这里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开!”唐玄伊一个字,大理寺卫士协同上前,只几个瞬间,便将这道门整个推倒。
一户独特的小院儿映入眼帘。
大理寺的人以最快速度将小院围住,并阻挡了外面的围观者。
唐玄伊与王君平先行进入,秦卫羽则是迟疑了一下才跟着进入。小院儿被收拾得十分整齐,迎面可以听到一些潺潺细水的声音。往里再走,可以看到曾又晴在院落一角挖了一个小的圆池。只是因为现在没人打理,上面的叶子已经被晒得发了黄。院中晒着一件衣裳,是曾又晴平日最喜欢穿得面布粗衣,不亮丽,却舒适。被风吹得左右轻摆。
这里与曾全的宅子不同,充斥着曾又晴生活的痕迹。
秦卫羽步子变得沉重,指尖触在墙上,半晌,才昂首跟着进了堂屋。
屋子里与外面一样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到处散发着一股阳光的香气。案几覆了一层薄薄的土,其上放着一只陶制水碗,里面还剩着一半的清水。
唐玄伊将水碗拿起细看。水面因晃动显露出浑浊与清澈两部分,原本覆在上面的浮土被卷到了一边。波纹中可见两只夏日小虫在来回晃荡,可见这水碗已放置了多日了。
他将碗托起,看到上面印着一个带点墨色的指纹。像是拿碗者无意间沾上了墨,又来喝水的样子。唐玄伊思索,差来卫士,将碗小心放入搜证盒。
大理寺其他人都在房间里小心搜索着,可是房间很小,一眼尽收眼底。根本没甚藏东西的地方。
“只有这一个指纹吗?”刚刚搜查完榻下的王君平起身,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秦卫羽也这么觉得:“曾又晴刻意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如果只有一个指纹,不太像她的作风。”
“也许她就是想戏弄大理寺?”王君平不悦道。
周围大理寺卫士一水儿看向秦卫羽,皆一句话也不敢说。
半晌,秦卫羽回道:“她没那么幼稚。”
几人继续在房间搜证,但是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唐玄伊独自在房间里走动,他沿着青石砖一一落下缓慢的脚步,每一步一块砖,同时环视着周围的陈设。
比如:兴道坊是离皇城最近的地方之一,这里的地价绝非一般平民可以买得起。
按照曾又晴之前的口供,她主要收入还是靠曾全从兼爱阁接小件儿为生,也就后来的机关人让她赚了一些钱。但这些钱却不足以买下这几乎逼近王公贵族才能住的地段的房子。
曾又晴哪里来的钱?又或者,是谁送她的房子?
唐玄伊食指骨节轻轻划过自己下唇,沉思着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就在这时,脚下忽的一沉,一些细碎的声音从脚底流出。
唐玄伊垂下眸望向自己脚下的这块青石砖。凝思半晌,然后将脚掌挪开,蹲身细查声音来源。
他发现,这块青石砖的四面缝隙都是空的,并不像其他青石砖已经经过常年落尘镶死,遂又向后退了几步看周围的青石砖,发现有好大一片青石砖都是这个样子。
下面有东西!
“将这里撬开!”唐玄伊忽然下令,并站在一旁将地方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