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峰想象不到,这一路十一个小时没有发生问题,近乎于平平安安地到了目的地南昌。看来好运气也还有,只要做好防范。这是林宇峰第一次到南昌来。这个被称为英雄城的城市,因为几十年前的八一南昌起义而闻名中外。
列车一经进入南昌站,陈冰明显地紧张了起来。林宇峰说:“你别紧张,一切有我呢。咱们等到人下得差不多了再走。”
吴明霞的妈妈已经把她们的行李收拾好,她情不自禁地说:“可算是到家了。哪里都没有家里好。”
其实在林宇峰的眼里,南昌和一般的中国大城市一样,无非是一些高楼大厦的堆砌而已。非要说特色,那就是绿化不错。
四五分钟之后旅客就已经都下车了。有警察走上车来找,这时候包厢的推拉门早已打开。来的两个警察一男一女,都是广东人,他们说是李局长派来接人的。对林宇峰十分客气。
陈冰的手铐已经戴好,林宇峰把自己的一件衣服挂在她手腕上遮盖。
“你们带着犯罪嫌疑人,我扶着吴警官。咱们下车吧。阿姨你自己拉箱子可以吧?”林宇峰周全地问道。
“我还不老。你把小霞照顾好就行,千万别叫她跌跤。军这个家伙,不靠谱。”吴阿姨嘟嘟囔囔地抱怨儿子。
林宇峰很纳闷,为什么已经答应前来接站的班长没有出现。
一行人下得车来,林宇峰看到不远处的站台旁一辆警车停着。站台上的旅客都络绎离去。只有几个走得慢的人回头看了被警察控制住的美女。一个戴手铐的旅客。
陈冰脸色苍白地看着陌生的环境,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直到他们走到警车旁边,才看到班长从远处跑了过来。班长穿着便衣,依然人高马大的,不减当年的彪悍。
“林宇峰,还走?快站住!”离着老远,班长就大声喊起来。林宇峰就站住了,他站在一个凉棚下,静静地等着自己的这位大哥跑近。
“军啊,你怎么才来!不知道你妹妹腿脚不灵便吗?真是不像话。”看着儿子跑近,吴阿姨直接发起火来。
“对不起啊妈,轩轩不是去参加参加球赛吗,顺路送下他,没想到就堵车了。”班长向母亲陪完笑脸,然后转脸就换了一个虎脸,“林宇峰,当初在电话里你怎么答应我的?中途临阵脱逃,把我妹妹照顾到双拄拐了。你这个人要是在战场上,难逃被执行纪律。这么多年了,你这小资情绪什么时候能没了!”
林宇峰顿时就觉得被一股气势压制住,他立刻原地立正、敬礼。
“报告班长,我有负您的托付,对不起小霞。我,我无地自容。”
“哼,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万一我妹妹要是身体残疾了,老子叫你离了婚娶她!”班长喊道。
“小军,你看你这是说得什么!把你妹妹当成啥了?真是浑。战友重逢,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当警察本就是高危职业,就是小林跟着也不能保证不出问题。”吴阿姨一听儿子这么说话,真生气了。
“这小子,不先给一顿杀威棒,他早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班长对母亲永远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叫吴阿姨一下笑出声来。她上来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转脸对林宇峰说:“小林,你们哥俩在一起几年。你哥的脾气你不生气吧?”
“阿姨,班长教训的对。我哪能生气?没有班长当年的逼迫,没有我的今天。我身上的本事都是班长教的。”林宇峰十分郑重地说。
班长这才说:“你小子,就是个不打不成材的货。”说到这,班长那张长脸终于带出笑纹来。
林宇峰说:“班长,本来想去家里认认门。可是不方便。那我们就就此别过了。小霞负伤的事儿,我需要来负荆请罪。因为还有押解任务,我不能在南昌停留。等下次有机会再去拜见嫂子吧。”
班长点了点头,他看看旁边被拘着的陈冰,低声问道:“这就是当年送你到部队的贵人?”
林宇峰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好吧,就是一会咱们哥俩也算见到了。你去忙你的吧,以后不要做那种顾前不顾后的事儿。不是当年的新兵蛋子了。”
“是,请班长放心!”林宇峰又是条件反射般立正。
班长不无得意地对母亲说:“妈,看看我带出的兵怎么样?这小子本事再大,也怕我。”
“行了,别白活了。赶紧带你妹妹回家吧。”吴阿姨嘴里是在责备,脸上的笑容却分明是舒畅的。
林宇峰又和吴明霞告别说:“小霞,过段时间会再到南昌看你。好好养伤吧”
“你这也挂彩了,也不能大意。晓得吗?”班长嘱咐道。
“是。这一次差点就开瓢了。”林宇峰笑道。
上车前,林宇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班长一家人。尤其是看到吴明霞拄拐杖挥手的样子,他惭愧地低下头来。
这一辆丰田越野车空间宽大,林宇峰和陈冰坐在后面,两个警察坐在前面。车辆徐徐地驶出了人流辐辏的南昌火车站,一路上的都市风景林宇峰无心观察。陈冰坐在他身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按规定,跟来的女警察应该要坐在陈冰身边的。不知道为什么,她选择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警车上了绕城高速后一路南行。走到了最近一个服务区后,女警察下车去给每人买了一个盒饭。在车上草草吃了后马不停蹄继续南行。
陈冰在昏睡中头枕到了林宇峰的肩膀上。林宇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他估计前面的两个人是多少知道他和这女犯之间关系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
黄昏时分,四个人终于回到了深圳市那高楼环抱的环境里。那温馨熟悉的气息,叫梦中醒来的陈冰感世伤情,默默地流下泪来。
直到把陈冰送到了东区分局看守所,办完移交手续,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在这里陈冰的态度是十分配合的。临别时林宇峰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有什么问题就通过管教告诉我。”
陈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也没看林宇峰一眼就跟着管教往里走去。林宇峰看着她们的背景慢慢远去,直到一扇铁门挡住了一切。
晚饭是在东区分局的职工食堂吃的,两位负责押解的警察放下车都回家去了。留下林宇峰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食堂里吃饭。对此他并不在意,和陌生人坐在一起说废话,不是他的风格。
李垂楠在办公楼上自己的办公室等着。林宇峰吃饱了就上楼去汇报工作。气温已经上来了,但林宇峰就是觉得浑身发冷。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就从兜里掏出山楂片吃。今天路上,林宇峰吃山楂片的动作引起前面那女警的偷笑。以为这个神秘的人物有吃零食的毛病。
“别敲了,进来吧。”
刚敲到第一下,里面就传出了李垂楠的喊声。显然他已经知道林宇峰来了。
林宇峰推门进屋,李垂楠也从写字台后面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坐吧,头上的伤怎么样了?”李垂楠目光复杂地看看林宇峰头上的纱布。过去把屋门关上了。两人聊着天,李垂楠给林宇峰端了一杯茶水来。
“晚上你还是去招待所睡觉。还是上次你住的那个房间。”
“好。我头上的伤比较严重。子弹打过来像是犁子耕地,从额头上面到后脑勺一道血槽,头盖骨都露出来了。好在二炮的医生医术不错,把头皮缝合了。估计以后会留下疤痕。”
“明天去医院复查一下吧。到南华医院去,我给你找个专家看看。”李垂楠吁了一口气说道。
“看看也行,这几天也就要拆线了。陈冰,这一路情绪好了很多,也没有闹啥事。看看后天吧,我们再接触一下。算是了解情况。不要搞成审问的格局。”
“可以,只要把问题交代清楚。别的都是形式。为什么不明天呢?”李垂楠疑惑道。
“陈冰这个人比较情绪化。她才过来总要相适应一下环境。另外,能不能给她检查一下身体。比如说做做孕检什么的。大人有问题,孩子则是无辜的。”
“嗯,这些事你放心,都可以安排好。别说我是这里的局长,就不是,按规定该有的人道措施也会有。”
“李局,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就直言不讳了。林国栋这个畜生派人盗走我父母的骨灰盒,算得上是丧心病狂。我想先触动他一下。给他一点压力。这个混蛋如今还是很自负的。觉得前面几个回合他虽然都输了。却还能全身而退。”
“小林,这样的事儿你不用向我汇报,简局也不要说。只要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该调查就调查。我们这边全力配合就是。”李垂楠拿出了烟,递给林宇峰一支。两人点上烟,默默地吸着。
“您说啊,这几个主要的分子都抓住了。怎么会没有一点对林国栋不利的信息呢?柏永民招了没有?”
“没有。这家伙和那个姓黎的人一样,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们给他使了一点手段,前后三天审问,几乎不叫他睡觉。但是他的交代还是没有林国栋。只说他们没有上家,他们所有人都以陈建国马首是瞻。”
“麻建兵的尸体还是没找到?”
“没有啊。那地方你也去看过,就在横断山区的深山老林里,坡陡水急,不太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