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该回去陪着你一起锻炼。看着你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对了,你每天的吃饭怎么办?”林宇峰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我妈做好,我表姑帮我带来。有时候是我表姑做给我吃。这段时间吃排骨吃猪蹄儿,都把我吃胖了。就是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有时候想想,我们俩人,有一个当警察就好了。两个人干同一个行当,以后孩子都没人照顾。”楚天燕说道这里,语气终于恢复了正常。
林宇峰不敢把今天遇险的惊险告诉她。就又安慰了她几句。和她说安心养伤,案子侦办进行得十分顺利。离着最终破案不远了,叫小楚不要担心,因为自己在这方面也算是个老油条了。
“能回来的话,就早点回来。我们还要举行婚礼度蜜月。我已经找我同学的婚庆公司帮助策划了。”楚天燕娇滴滴地说道。
“那好,你叫他好好弄吧。我唯你马首是瞻。”
林宇峰的本意是想不举行婚礼的,两个人扯个本子,在一起过日子就行了。最多小范围请请客。婚礼什么的,折腾这个干什么呀?可是这件事儿是两个人乃至两个家庭的事儿,他不能自己做主。只能说到时候再说。最好就是请请客出去旅游一下,繁文缛节就免了吧。你楚天燕想如何,也得过了你们陆科长的关口。林宇峰现在实在没心思管这件事,就叫小楚自己弄,到时候他听着就是了。
挂了电话之后,林宇峰想到的是赶紧赶回四川去。要到那里的玉瑶山进行再次搜捕。至于胡博的潜逃方向,目前还不好说。乌盖县公安局在抢险救灾的同时,也加紧了在县域内的协查搜捕工作。重点是汽车站,各地进出的车辆也将进行临检。胡博的面部特征是十分明确的,那就是,这是个不多见的帅哥。
林宇峰的估计是,胡博应该已经逃出了乌盖县境内。在有通讯设施的地方,向林国栋告知变故。而林国栋将进一步调整部署。最后可能的是会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想到自己的家人,林宇峰的眼前就出现了爷爷奶奶慈祥的面容。两个本分憨厚的老人,日常生活从来没和别人发生过争执。明枪暗箭,他们都承受不住。林宇峰有些后悔刚才没和简爱国说说,保护两位老人的事儿。他记得,好像简爱国也说过要联系省城公安局的沐局长,采取暗中保护措施的。
想想自己家人在明处,人家在暗处,有的是下绊子使坏的手段。唉,林国栋这个人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如果他还没有对你进行报复,那只可能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对这一点,林宇峰是深有感触的。上次在广州,俩人基本等于谈崩了。
谈崩了也好,这样倒可以把那层虚伪的面纱撕扯干净。两个人两拳两手放开,谁也不用顾忌什么。其实真正不顾忌应该是林宇峰,林国栋早就不顾忌了。或者说他就从来没有顾忌过。
每个人身上都顾忌的地方,林宇峰这一次出来抓胡博,直接等于舍近求远。按照擒贼擒王的招数,只取林国栋才是真的。可是对于林国栋身后的政商背景,警察多有忌惮,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正面接触过他。
林宇峰索性不想了,很多的事情他鞭长莫及。明天先看看审问这些喽啰的结果吧。
倒在床上关上灯,辛苦多日的林宇峰却没有睡意。他看着暗沉沉的天花板出神,过了一会儿又烦躁地爬起来绕室彷徨。
这是怎么了?胡博的逃跑是疏失所致不假,但是更重要的,则是胡博这个家伙的运气好。居然在那关键的时候躲在那间屋里。而他们又恰好是从顶楼开始搜起的,这样正好成全了胡博逃跑的时间。
林宇峰真想叫这件事情快点结束,他好进入到正常的生活里。可是现在成了疲于奔命的碎敲牛皮糖。核心主犯就是抓不住,这样就给了林国栋步步为营疯狂报复的机会。而林国栋这个人的精明狡猾确实非同凡响。这个人年纪不大,居然能够控制这么一个地下帝国。他手里有的是钱。而钱是能通神的。虽然李垂楠和简爱国都是秉性正派的人,但谁也不能保证别的人不被收买。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林宇峰一直到凌晨时分才算睡着。可是天还没有亮,林宇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大叫起来。
听到手机铃声,林宇峰被从一个难以启齿的梦境里来回现实。那个梦里,林宇峰在和楚天燕洞房花烛夜。明明揭盖头时看见楚天燕柔美的面颊。可是到了床上,当两人终于赤身肉搏在一起了,林宇峰却发现裹在他身下分明是吴明霞......
暗影里,林宇峰满脸大汗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呆傻着。让刚才那个铸成大错的梦境慢慢消去。太吓人了,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绮梦?
接起黎曼的电话前,林宇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早晨六点十二分。
这个时间黎曼打电话来,绝对是有急事。林宇峰顿觉寒气袭人了,他懵懂着把电话接起来。
才‘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黎曼的哭泣声:“宇峰,你是宇峰吗?”
“是我,有什么事你快说吧。”林宇峰听到黎曼哭,就心知不好。
“宇峰,不好了。囡囡她被人抱住走了!就是十几分钟之前的事!我就是上了一个洗手间。囡囡当时还在睡觉,可是我一出来,孩子就不见了。他们,留下了一张纸条。”
黎曼说到这里,林宇峰的头顶仿佛炸开了一个闷雷。这件事可以说就是林国栋的首尾,他居然真的拿孩子来做赌注了。而且,林宇峰也相信。真逼急了,林国栋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就是他被戴绿帽的象征。是对他永远的羞辱和蔑视。
“你在哪里!”林宇峰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我在上海。我是带孩子来看朋友的。”黎曼哭泣道。
“我是问你住在哪里!酒店里吗?”
住在酒店里,有监控,劫匪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那样的话,立刻报警就还来得及抓人。
“没有,我是住在我这里的一套房子里。是我的房子。我每次来小住,都是在这里。”
“那你赶紧报警啊!先给我打电话有用吗?我在云南。”
“我,我不敢报警。他们留下了纸条。只要我一报警,他们就会把囡囡掐死——”
说到这黎曼已经泣不成声。若不是以为碰到了自己的心头肉,黎曼是不会如此方寸大乱的。这一下,是给林宇峰一个深深的警告。可以说打蛇打七寸,黎曼和孩子就是林宇峰的七寸。那张字条则是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对孩子,林国栋这种自尊到变态的人,是不会有所怜惜的。因为对他来说,这个孩子是个野种。
虽然表面他满不在乎,但这也许是林国栋最为痛恨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劫匪真的撕票了,林国栋会站在痛不欲生的黎曼身边一起落泪的。在这上面流泪的功夫,将是他心中最快意的表演。
“你别哭了,我马上就过去。有话见面再说吧。”仿佛感应到了命运遥远的召唤,林宇峰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他轻轻一舔嘴唇,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把下嘴唇咬破了。
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悬着一个叫命运的的东西。林宇峰听到孩子被绑架的消息,他觉得命运的一只手已经厄住自己咽喉了。从潜意识里,他一直就是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他也知道,林国栋手里抓得几张王牌还没有打出来。今天早晨的事儿,就是林国栋扔出的第一张王牌。不想接招也得接着。
挂掉黎曼的电话,林宇峰跑到卫生间,平静而快速地洗漱。他的随身行李不多,几分钟就可以收拾好。几乎是没有什么考虑的,哪怕是他跑到天涯海角,命运的安排也如影随形。
外面天还是阴沉的,还在下着不紧不慢的雨。昨天晚上的电视新闻里报道,几乎整个滇南地区都陷入在雨水造成的灾害里。政府所有工作都要为抢险救灾让路。
收拾完了行李,林宇峰在原地又思考了半分钟,才决定去敲吴明霞的门。这个时间,吴明霞应该还在睡吧。这些天她也是没休息好的。一想到要把班长的妹妹一个人丢在这里,林宇峰心中闪过愧疚。可是这件事实在是避不开了。明知道这是个调虎离山之计,他也要睁着眼睛中计。自己造下的冤孽,还指望别人去还吗?
吴明霞其实已经醒来,林宇峰敲门时,吴明霞正坐在床上发呆。问明了是林宇峰之后,吴明霞穿着睡衣过来开门了。
“小霞,我能进去吗?有个急事和你说。”
看到林宇峰已经打扮整齐,背着那个旅行包,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吴明霞直接惊呆了。她下意识地侧身闪开,把林宇峰让了进来。
“宇峰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出了什么事了?”关上门,吴明霞赶紧走过来问道。
林宇峰看了一眼吴明霞,再仰脸看看吊灯,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张了好几下嘴才结结巴巴地说:“小霞,我遇到了一件急事。必须马上就离开。这里工作就交给你了。我走之后,你可以向广州的李局汇报。四川玉瑶山那边的工作,必须马上跟进。至于我的事情是什么,我实在无法开口。希望你别追问好吗?”
“可是,可是......你就这么走了。我,我......和领导一汇报就会挨骂的。”吴明霞看着林宇峰的样子,脑子又有点跟不上。她不知道林宇峰究竟是遇到什么事。
“那就这样吧,你什么也别说,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就说我是不辞而别的。早上你起来就找不到我了。反正我就是个破辅警,也不是党员,随他们怎么处理吧。”说到这里,林宇峰居然露出了光棍一般的笑容。
“哎呀,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做过于匪夷所思了。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和组织说清楚呢?”吴明霞等着迷惑的眸子看着林宇峰。这个人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这个事情是不能和组织说的。能说的话我早就说了。总之,你说话的时候把责任都推给我就是。就说是我命令你这样做的。剩下的工作,你要听领导的指示。估计这边也是收尾了。就是解决那个漏网之鱼的问题。”
林宇峰没有说抓住胡博的希望渺茫。这种话说出来显得自己太没有信心。
“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那你走吧,路上可一定要小心。”吴明霞很通情达理地说。
林宇峰扭头就走,等走到门口又回过神来。他回头说:“你还是按我说的吧,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和我不同,你是有组织的人。而我不过是个临时工。记住了?”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说的。只是你离开了,一定要带好手机。方便相互联系。”
“好的,那你放心吧。房间你帮我推掉,房卡在这里。”林宇峰答应着,把房卡放在进门的木台上。
再也不想拖泥带水,林宇峰出门之后大踏步往楼下走。
“哎,宇峰哥,等一下。拿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