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兄弟我这里多谢毕老板了。”出门之前林宇峰一脸客气，朝着毕老板拱了拱手。
毕老板和字总把林宇峰和李四亮一起送到电梯口，他吩咐跟在旁边的阿生说：“阿生，开我的车，把张老板和王兄弟送回宾馆。”
林宇峰连忙又拱手道：“毕老板，我们不麻烦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要出去办点私事儿。就不劳驾了。”
毕老板听了倒也不勉强，他很理解地说：“那咱们后会有期。过几天我也要去云南走走。说不定，还能再遇到张老板呢。”说到这里，毕老板一张胖脸特别开心地笑着。
林宇峰也跟着笑。可是他老觉得毕老板的笑容有些诡异。来不及多想，电梯就来了。林宇峰、李四亮和阿生一起走到电梯里。最后，电梯门把毕老板和字总的两脸笑容关在了外面。
阿生把他俩一直送到贵宾楼的大门口。又帮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才回去。可谓礼数周全了。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年轻人，前天夜里差点就杀了林宇峰。
在这地方打车很容易，基本是摆手即停。两个人上了车相顾无言。李四亮只和司机说了他们所住宾馆的位置。大约半小时之后，两个人回到宾馆自己房间里。
进门林宇峰先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出来后看到李四亮在摆弄手机。林宇峰说道：“四海，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有纰漏没有？”
“没有吧，我没听出你说话有不得体的地方。不过，我觉得这个毕老板，貌似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他这么容易就把一个大买家介绍给我们？要知道，我们和他可不是什么朋友。”
李四亮说话间放下手机，看着林宇峰。那目光似乎变得十分迷茫。
“是啊，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人都狡猾的如同狐狸，凶残起来一点底线都没有。直觉这东西有时候比什么都有用。”
林宇峰擦着脸坐下。他是个比较敏感的人，也能感知到某些细节上的变化。但是对这些感性上的东西，不能作为证据摆到桌面上。只能暂时存疑而已。另外，林宇峰还想充分分析一下，从吃饭开始到离开毕老板办公室的整个过程。
“没错。什么时候都要有防人之心。就算是这，也有翻船的时候。张哥，你知道我是怎么翻船的吗？说起来，何平川本人落网，也和我有莫大的关系。”李四亮叹息道。
李四亮的事情，林宇峰模糊记得好像是谁说过几句。但是具体的情形则忘记了。无非是栽倒在一个女人身上罢了。
“因为什么啊？吃这碗饭，翻船是早晚的事儿。聪明人都是见好就收的。”林宇峰想了解一下李四亮的事儿，就故意问道。
“见好就收？谈何容易。就像一个人吸毒一样，只能是越吸越多，越吸越有依赖感。怎么会见好就收？人的贪心都是无止境的。最后像我这样，进去了，万幸还保住了命，只有这个时候才想清楚，往昔的一切都是虚妄。可是，晚了。”李四亮大彻大悟地笑着。
“张哥，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是咱们都当过兵。区别不过是我是个普通武警，你是个特种兵。”
“什么特种兵，那不过是吓吓那帮王八蛋们。我当的是陆军，和神龙突击队没有半点关系。”林宇峰在这件事上不愿意撒谎。李四亮虽然犯了罪，但他的军龄长过自己，是老兵。
“陆军更厉害。那种特种侦察单位出来的，不就是特种兵吗。这件事上你不必多说了，本事摆在那里。不说别的，就前天晚上那个曹万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把他放倒在地。就算是我，真动了手能打个平手就不错。”
说到曹万顺，李四亮显然有点吹牛了。就他那个身子骨，估计三下五除二就被铁塔一般的曹万顺收拾了。而对付曹万顺这类人，绝对不能和他硬碰硬。而是要找他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一旦找到就要下重手，叫对方毫无机会反击。
硬碰硬，林宇峰也不是曹万顺的对手。
“那不是什么本事。不过是一股死中求活的勇气，加上侥幸罢了。该拼命的时候不拼命，最后就连拼命的权利都没有了。”林宇峰感慨道。
“张哥，我和你说，我能从陕北的黄土山沟里出来当兵，而且是到大名鼎鼎的燕京当武警，是很不容易的。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我就暗暗发誓，这次出去了，我决不能再灰头土脸地回来。”
“到了部队之后，我就憋着一股劲儿拼命表现。期望着有机会去考考军校，然后成为一名军官。可惜的是，和我抱着同样心理的人太多了。到了后来，我除了能如愿签了一期士官之外，根本就没机会报考军校。再后来我就退伍了。不愿意回家，只能在燕京城里当漂客。”
“在燕京当地的战友介绍下，我去了一家酒店担任保安经理。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一个女的。她是做那种职业的，经常带了客人来酒店开房间。你都知道，前几年这种事情很多。甚至有些酒店都有附带的夜总会，养着一群小姐。”
“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叫人看了眼前一亮的漂亮。我看到，这样漂亮的姑娘居然做这种肮脏的工作，心里深受刺激。你都知道我们当兵的，刚从部队的环境里下来那会。都基本是一条直肠的驴。社会上的黑暗看的不够多。”
“后来我知道这女孩，是我们这夜总会里的小姐。根据职业操守，对这些女孩我一直是保持着距离的。只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时在巡逻的时候碰到了，我还是愿意看上几眼。直到有一天，那个女孩子喝醉了，坐在停车场一个石墩子上一边哭一边打电话。讲的是我们那边的土话。后来我才知道实际上她是山西人，我们就隔着一条黄河。却都是黄土地的儿女......”
李四亮说到这里，林宇峰忽然想起来，他说的这个女孩子就是那个被杀死了的陈晓兰。应该就是她，李四亮正是因为爱上了陈晓兰，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一个男人，每天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带着嫖客来开房。那种感觉有多么痛苦，林宇峰即便没有经历过，也会感同身受。不说别人，就是他自己听到楚天燕找了男朋友，心里不也难过的流了泪。
喜欢陈晓兰，却不能给她想要的那种物质保障。这也正是李四亮选择铤而走险的初衷。选择无条件地喜欢一个保安，也就是黎曼这样的人能做出来。而黎曼本人，却又偏偏穿着一副软猬甲。
李四亮正要继续他伤感的诉说时，林宇峰的手机响了。林宇峰的手机是加了震动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一阵清脆响铃之后，手机震动得简直是要跳起来了。
这会是谁来的电话呢？林宇峰自己熟悉的人，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号码的。
扔下擦脸的毛巾，林宇峰抓过手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死去的陈晓兰类似的女孩子。
是茵茵打来的。仿佛像心有灵犀一样的电话。
林宇峰脸上带出一个苦笑的笑纹，他接过电话说道：“喂，茵茵？”
林宇峰声音大的仿佛是故意要让李四亮听到。果然，李四亮低着的头抬起来，很在意地看了一眼林宇峰。
“哥，你好。你在哪里呢？”茵茵电话里的声音透着兴奋。
“我在我住的旅馆里啊。有什么事吗，茵茵？”林宇峰问道。
“哥，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那个马丹被枪打了，现在躺在医院里不死不活呢。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这龟儿子，终于得了报应。”
“太好了，据我所知，是有人开了一枪。不是打他，是打别人。结果呢，那一枪打出的子弹打在一块铁板上了。又被铁板弹回来。那旁边站着四五个人呢。别人没事，就马丹龟儿子有事了。子弹直接崩到了他的腮帮子上。撕开一个大口子后，连着崩掉了他几颗牙齿。但是，我觉得他呢不是倒霉，而是万分幸运。为什么这么说？你想啊，假如那子弹在高个一两厘米的，那蹦烂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哈哈哈——”
听着林宇峰绘声绘色的诉说，茵茵在电话里大声笑了起来。看来这马丹骚扰她不止一次了，茵茵对这个人早已恨之入骨。这种欢笑，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茵茵银铃一般的笑声感染着林宇峰。他进而想到，假如他林宇峰也和当年的李四亮一样，会不会也爱上一个夜总会里工作的女孩......
"哥，我今天是太高兴了。我要马上见到你，告诉我你的地址是哪里？"
听说茵茵要过来看自己，林宇峰心下踌躇起來。倒不是他不愿意见到茵茵，只是两个人的这种关系，相见不如想念。林宇峰唯恐这样走下去，最终会连累到苦命的茵茵。
“你别过来了，我们这里马上就要出发呢。我要去昆明了，一会儿就走了。咱们电话联系吧。”林宇峰不想让茵茵再来，就即兴撒了一个谎。
“哎呀哥，你真的要去昆明吗？哎呀真是太巧了，我也要去那里呢。我哥在那里，他叫我去。我正愁没个做伴的呢。你快点告诉我地址，我这就过去找你哇。”
电话里的茵茵丝毫没听出林宇峰推诿的口气，她步步紧逼，非要过来。倒搞得林宇峰无语起来。最后他踌躇了一下才答应道：“那，那好吧。其实我们也不一定今天就走......”
“我不管，快告诉我你的地址！”茵茵说话的口气，简直不像是个才认识两三天的人。林宇峰实在没法，只好选择了妥协。
“四海，你告诉茵茵我们的住址。她要过来玩了。”
林宇峰把手机递给了对面床上的李四亮。李四亮看了林宇峰一眼，他的脸上历时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但是李四亮什么都没说，直接在电话里告诉了茵茵现在宾馆的位置。
挂了电话，李四亮面对一脸苦笑的林宇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唉，自古英雄，谁能看破一个情字......”
林宇峰听到李四亮说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忽然想起李四亮也曾是个才华横溢的高中生。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点什么。但后来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扪心自问，人家李四亮说得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