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远和林宇峰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但是这件事决不能成为一道无解的难题。两分钟的时间里,大家都在沉思中。
林宇峰越来越觉得,这件事除了报警别无出路。但是他不愿意主动说出来。作为和孩子最亲近的人,黎曼自己的主意更加重要。
夜渐渐的深了,屋子里没有有一点动静,大家都在想着心事。林宇峰看到,黎曼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无望而悲戚,她的眼神越来越坚毅起来。
“我给林国栋打个电话。”
黎曼说着就抓起了桌子上的新手机。林宇峰买的手机是一个牌子一个型号,也是两个不同的颜色。
“姐,你给姐夫打电话要说什么?可不要激化矛盾啊。”朱平远如同在梦中醒来,下意识地拦住了黎曼。
“你放心吧,这一天我的精神都是崩溃的。我在等待那抱走我孩子的人打电话来要钱。可是一整天了没有一点动静。那个人显然是在等待我说些什么。”
朱平远听了,慢慢地把手缩了回去。这件事,作为警察的他已经把脉络理得差不多了。说林国栋指使,可能性最大。对于他这个交往不多的连襟,朱平远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知道了林国栋是男同性恋者之后,他们之间更加疏远了。
其实,就在几年之前他们一家人包括黎曼的父母在内,都知道林国栋的性取向问题。而且黎曼的妹妹黎明曾经几次旁敲侧击过黎曼,但黎曼始终口气含糊着不明确表态。时间长了,家里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这事儿从根子上是黎曼自己的感情问题。她是个智力健全的成年人,对自己的生活自有分寸。别人不能越俎代庖。
当朱平远进门看到林宇峰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里面的实情。既然林国栋在外面花天酒地,那作为同妻的黎曼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何况黎曼本人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女。而这个林宇峰是失踪孩子的父亲,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看面相就能在孩子那里找到对照。
朱平远虽然在装傻,但是他也觉得这事在内部也许能解扣。黎曼愿意打这个电话,也不妨打一下。假如说报了警,那黎曼夫妻之间的这些不宜叫外人知道的东西,肯定会散播出去。这对他们两家人的声誉来说,毫无好处。
林宇峰看着黎曼,没有吱声。这等于就是默许了。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钟了,这个时候恐怕林国栋已经倒下睡觉了吧。在林宇峰的注视里,黎曼不再犹豫就拨通了林国栋的电话。
没想到手机响了几下之后就通了,好像这是一个对方等待已久的电话。
“喂,国栋吗?你在哪里?”
“我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早晨五点多钟,有人把囡囡绑架了。他们有预谋地提前进屋里来潜伏,然后趁我到洗手间的短暂时间,把孩子抱走了。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你找人干的。我只是......”
"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打过勒索电话。要不是他们留下字条,不让我报警,我早就报警了。孩子在他们手里,我担心她的安全。没有,他还有过来,只有我妹夫在这里。他建议我立刻报警。"
“什么,你说什么?不管我是什么人,孩子总是无辜的。我和你之间还用得着这些无端指责吗?”黎曼恼了,仿佛是林国栋说了什么她不爱听的话。
“那好吧,既然你都不愿意管。那我们以后就不是夫妻了,各过各的!我天亮就给你父母打电话!”
说完这一句气话,黎曼喘着粗气,迅速按掉了电话扔在茶几上。
一会儿,黎曼说:“平远,我不想再瞒你了。我和你这个名义上的连襟,已经有好几年不在一起了。因为起码两次,我看到他和那些男的不清不白,行为令人作呕。有一次我甚至把他们堵在了屋子里。你能想两个男人一个坐一个的大腿,抱在一起接吻的场面吗?怎么老天爷要塑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黎曼气愤着,端起剩余的果汁一口喝光。朱平远忍不住问道:“姐,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件事与他无关,是我不守妇道在外养汉的报应。我特么为什么要守着一个基佬过一辈子?和他商量离婚,他不离。也说过,我只要不管他,他也不管我。这个世界上,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会有情感上的需要。自从我知道他是个基佬之后,我就再没叫他上过我的床。这一晃都五六年过去了。难道我的青春就这么白白荒废掉?你看你和黎明的孩子都上五年级了,我的孩子刚刚会走路。这特么的对我公平吗!”
黎曼越说越气,有点歇斯底里了。
“真是个畜生!既然那么在乎妇道,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离婚?这样你姓林就是把鲜肉裹上婚纱娶回家,我姓黎的在旁边衷心祝福。”
“姐,你消消气。这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刚才我听到,你还没说什么,林国栋在那边就说不是他干的了,是不是?”朱平远搓着手问道。
“是的,他就是这么说的。这个不男不女太监不如的东西,心里指不定有多痛快了。他可以随便放火,别人要点灯的话他明许暗不许。暗箭杀人于无形。你问问小林,他被暗算过几次了?”
黎曼的话实际上是侧面承认自己和林宇峰的关系了。这叫林宇峰本人深为尴尬和遗憾。可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没有办法阻止了就顺其自然吧。
“朱兄,我也和你一样,也是公安队伍里的。不过我是被动卷入,我对警察的工作无兴趣。所以到现在我还只是个辅警身份。当初我和警察打上交道,是和黎曼有一定关系的。这些都不多说了。昨天我还在云南调查一件案子,一件制贩毒集团的案子。具体说是在追查在逃毒贩。几个追查的人。这几个人的背后有林国栋的影子。他应该是狗急跳墙了,才使出这个损招来。林国栋这个人,应该是个罪孽深重的人。现在需要查的就是证据了。”
“刚才,黎曼说,要把这件事告诉林国栋的父母。其实没有多大作用。这样的话只会越闹越大,让大家不管男女都在大街上裸奔。”
“裸奔就裸奔!只要我的孩子能回来,我什么都能豁出去。”
“你说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如果你老老实实待在苏州,他们有那么容易下手吗!”听到黎曼说这种话,林宇峰直接发怒起来。
黎曼翻翻白眼没有回嘴,只爬起来又要和林宇峰厮打。叫朱平远给劝住了。
“姐,你别这样。你说你俩撕扯起来能解决啥问题呢?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这里有移动硬盘没有?”朱平远问道。
“有啊,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要去小区的保安监控那里查看案发时的录像。固定证据。”
“他们叫你考吗?”
“我有警官证。有证件他们必须配合。”
黎曼走进卧室里,拿出一个硬盘来递给朱平远。朱平远出门之前对黎曼和林宇峰说:“不要在进行无谓的指责和抱怨了。先把孩子找回来。”
朱平远出门而去,屋子里又剩下林宇峰和黎曼。林宇峰平了平心气,对黎曼说:“你能不能把刚才和林国栋通话的细节都说说。我分析一下。”
“你还分析什么?刚才我不是都说了嘛?分析个屁!”黎曼开始焦躁不安,又在找茬吵架。
林宇峰站起身,给黎曼和自己又倒上果汁。朱平远说得对,不能再吵了。再想想着吧。
关键之处,必须找到孩子被人抢走的路线,找到孩子的下落。只要有这个眉目,林宇峰不用别人,豁出这条命也要把孩子救出来。而做这样的事儿,除了动用警方的天眼网络,靠自己单打独斗是办不到的。
黎曼脸色灰暗,明明有沙发,她却偏偏坐在地上毛毯上。头发蓬乱,眼睛红肿皮肤粗糙,一天的时间过去整个人像是老了五岁。林宇峰看着黎曼的样子,心中里难过不已。
没有任何办法,林宇峰又过去把黎曼拉起来。像哄孩子,又叫她坐在腿上抱着,一把一把地抚摸她的后背和头发安慰。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从心底里他也是爱这个女人的。只不过,现在他没有爱她的权利了。
黎曼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靠在林宇峰胸口上喘粗气。像是得了什么疾病一样。吓得林宇峰赶紧问道:“曼子,你没有事吧?怎么老这么喘呢?”
“我死不了,就是心地在流血。我的囡囡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如果,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会选择和林国栋同归于尽。这个妖魔一样的狗东西,毁了我的一生。”
林宇峰深呼吸,吐出了一口气,怎么黎曼和他的想法这么一致呢?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像黎曼这样的人,无论如何受不起失去孩子的打击。将来即便案子破了,孩子出问题的话,黎曼也会选择杀掉林国栋。如果拿不出证据证明林国栋有罪的话。
“我想了一下,等一会朱平远回来。我想和他商量一下,请他先找上海警方的人,他在这里有些关系吧?”话说到这里,林宇峰甚至捧起黎曼瞬间苍老粗糙的脸,轻轻地吻了吻她。
“有呢。他公大的一些同学就在上海。”黎曼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在林宇峰怀里,“要是你能早带着我和孩子远走高飞就好了。也没有今天的这些事儿。那可是你的亲骨肉,那么可爱的宝宝,你心里就一点都不疼吗?”
“我疼啊,可有什么办法呢?”话说至此,林宇峰想起囡囡可爱的模样,眼睛一热居然也流下泪来,“你想一下,我们就是远走高飞,还能飞到地球外面去?只要他姓林的羽翼丰满,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到时候我们就会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不说,还可能横尸在异国的街头。”
“打蛇要打七寸,他能找到我的七寸,我也能找到他的。我们和他的矛盾,恐怕是不能调和了。我刚才想了想,既然报案对孩子威胁太大,你看这样行不行......”
林宇峰的想法是,不报案。但是可以通过朱平远私人的关系,找上海警队里的人看看,这个劫持孩子的车辆跑去了哪里。只要是找到大致的方向,林宇峰可以自己去追寻。
“你也不要担心我,我早就是个百战余生的人了。对于这些人的路数,我心里有底。你看这样行吗?他们把孩子弄走,总得藏在一个什么地方吧?那么既然现在公安局的天眼系统这么先进,蛛丝马迹总会找到。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在这个房子等着电话。也许他们会有电话来的。”
“可是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害怕。怕他们晚上再进来要了我的命。”黎曼柔弱哭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