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园回到招待所,林宇峰先放了热水泡了泡澡。他的心情很乱。在他这里别的事情都好应付,唯独面对女人他难得果断。因为女人的心思能够戳中林宇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因为弟弟的事,接下来的几天,林宇峰估计是离不开这个招待所了。
洗完澡,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林宇峰给叔叔打了电话。和他通报了律师已经找到,明天就开始调阅案卷的事。
“叔,文峰的事儿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恐怕要判他无罪比较难,毕竟他持有毒品的事情被抓了现行。现在那个女人跑了,没有办法让他自证清白。法律这东西虽然也讲人情,但最主要的是讲证据。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和律师密切沟通,所有的情况我都向你汇报。”
林宇峰听到电话那头,叔叔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嗯,嗯’地答应着。但是林宇峰意识到这应该是叔叔在压抑着哭声。作为一个父亲,叔叔自然知道,年纪轻轻这一坐牢,不说是这被子完蛋了,但是作为刑满释放人员,日后的日子,无论是结婚就业都会十分艰难。
晚上,楚天燕给林宇峰打了电话。当时林宇峰才吃过饭,正在院子里榕树下遛弯。这个闹中取静的招待所。最叫人留恋的就是这个榕树庭院了。他的思绪也因此从紧张焦虑之中慢慢放松一点。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态势似乎还在可控范围。凭他林宇峰的本事,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楚天燕打电话来,林宇峰正坐在榕树的粗树枝上发呆。他用这种办法来避免自己的心猿意马。自从绞进了这个案件里,他就从一个心底单纯的人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从前那一些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事,现在看起来愈加明了透彻。他的感觉是,下面的日子,无论谁再来引诱,他都要生出定力,绝不可以再折腾了。老天爷不可能不厌其烦地给他机会。
想一想,再一次进入那个山洞里的情景。他有狙击步枪的话,正可以指哪里打哪里,再也不用顾忌什么。那将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林宇峰微笑着,手指抠在树皮上。
手机响了,林宇峰低头一看是小楚的号码。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温馨。他早已拿好了主意,除非是楚天燕自己退缩,否则他一定和她要在一起。
“喂,燕子。”林宇峰下意识地往四周一看,接起电话。
“你在哪里啊老林?”楚天燕开门见山问道。
“我,我在深圳啊。你不是知道吗?”林宇峰很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一会而又变成老林了?真老了吗?还是增加了新昵称?
“我问你在深圳的什么地方现在?”楚天燕不客气。
“我住在东区公安分局的招待所。”林宇峰说。
“那好,你赶紧来接我。我在深圳机场,才下了飞机。快点,坐地铁过来。”楚天燕的声音不容置疑。
林宇峰接了电话,他的头脑就是一大。怎么没有事先打个招呼就来了?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也来不及多想,林宇峰就从榕树上跳下来。直接上楼回房间。走到招待所门口,他一摸兜里还有钱,就转身径直朝大街上跑去。
晚上的地铁虽然还是比较拥挤,但终究错过了下班高峰。因此经过一次倒车,林宇峰总算在近一个小时后赶到了深圳机场。看看表,这个时候已经十点钟了。在售票大厅里找到楚天燕,林宇峰没有立刻问东问西。
“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一会儿地铁就要停运了。”夜晚的机场灯光荧荧,还有些人来人往的热闹。楚天燕穿了便衣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排椅上,显得面孔落寞。
林宇峰拉起了小楚的箱子,两个人就往地下的地铁站走。楚天燕拿了一件薄风衣,也不多话就跟在后面。静静的夜晚里,地板上传来她高跟鞋叩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林宇峰这次到深圳来,依然戴着一副平光眼镜。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戴着眼镜的感觉,虽然他的眼睛并不近视。
在地铁上座位少,林宇峰就站着,让小楚坐下。其间还发生了一件不大愉快的事儿。有人在地铁里趁人多,居然在林宇峰的面前揩小楚的油。这叫林宇峰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猪直接忘了啥叫死活了。
动手脚的是个毛发浓密的高大胖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和一副耳机。像是日本的邪教头目麻原章晃。小楚坐下的时候,那胖子似乎是在旁若无人地听音乐。一直闭着眼睛晃荡脑袋。林宇峰他们一进车厢,刚好有个中年妇女离开。林宇峰赶紧抢过去坐下占座。过了一小会儿,他再把座位让给了楚天燕。
林宇峰扶着拉杆箱,靠在一个一根不锈钢栏杆上,他的眼睛并没有向小楚身上落,而是越过人头直接望向了窗外。地铁窗外是一排泛着灯光的广告。其实他并没有刻意去阅读什么,只不过有些头脑麻木。刚才一路上小楚的脸色都不好,他们不准备在路上谈论重要问题。一切只能回到招待所再说。
“你干什么!怎么摸了一下又一下,手不累吗?”林宇峰正睁着眼睛发呆,不料想楚天燕就翻出一声怒斥。
林宇峰迅速清醒过来,盯着那个胖子。只见那胖子挺着孕妇一般的肚子,脸色慌张了一下,但是嘴上还在狡辩:“我就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嚣张什么!”
“哼,你的手在这里不老实我就得叫你摸个够?我和你素不相识,难道故意冤枉你了?”楚天燕气得脸色发白,“你当着我丈夫的面前骚扰我,当流氓不是一回了吧?”
那胖子被讽刺的恼羞成怒,居然站起来要去踢小楚。林宇峰很及时地,一拳打到他肥硕的肚皮上。胖子没等起脚,就捂着肚子缓缓地坐在地上了。整个过程当中,林宇峰一个字都没说。
眼看着胖子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然后他爬起来,慢慢地走到后面的车厢去了。整个过程男人之间没有发生任何激烈争执。那一拳,林宇峰使上的暗劲恰到好处。既让胖子感受到剧痛,又没让他当场呕吐。最后胖子识相知难而退了。这一切进行得十分完美。
胖子走后,旁边有个年轻妇女说:“这个人在车上骚扰妇女,不是一次了。一般人看到他都躲开。今天终于有个爷们给他点颜色看。戴眼镜的人也有高手。”
“老公,坐吧。你刚才表现很棒。恰到好处。希望他以后吸取教训。”楚天燕笑嘻嘻地听着有人夸奖林宇峰,让她满脸喜色。但是林宇峰没有坐,他说:“不坐了,这马上就到站了。”
从离着东区分局最近的地铁站下来,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钟。街上的行人依然稀稀落落。林宇峰拉着箱子和楚天燕联袂而出。却不料在一个街心花园那里遇到了人阻拦。
街心花园不大,里面都是竹子和绿化树。晚上的灯光幽暗,这个时间点,一般是没人在里面的。
“站住,两位。”
林宇峰走到那里,立刻就出来四五个人拦在人行道上了。看这些人的模样,基本是清一色的壮汉。嘴里的口音像是东北一带的,身上的戾气重,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人。
林宇峰立刻站住,他下意识地往后面一看。后面也上来了两个人。其中就有那个胖子。这帮人看来是一个团伙。这动作,等于是把他们堵在街上了。从这个位置看不远处,就是东区公安分局的办公楼。这帮孙子可真够大胆的。
碰到这群人,林宇峰并不慌张。但是他实在不愿意为点鸡毛蒜皮再和人动手。
“你们要干什么!”林宇峰停住脚问道。
“你在地铁上打我们兄弟,就白打了?”为首的一个壮汉晃荡着,手里还拎着一瓶啤酒。这个时节,就是南方喝啤酒的人也不多。这明显是想用啤酒瓶当武器打人。
“你们给我闪开,我们是警察!”
楚天燕说着就要往外掏警官证。林宇峰厉声喊道:“住嘴!你叫他们有什么道道,都说出来。我听听!”
“没有什么道道。就两条,第一,叫你媳妇和我兄弟喝个交杯酒。酒和杯子都是现成的,然后道个歉;第二,就是拿出一千块钱,叫我们去吃个宵夜这事儿也不和你计较了。我们这些在外面混的,别的都可以不计较,但唯独面子不能栽。只要叫我们找回面子,其余都好说。”说着话,那壮汉用牙齿轻松地咬掉瓶盖,仰脖喝下半瓶啤酒。这做派确实吓人。
林宇峰冷笑道:“这位大哥,我也不和你多啰嗦。你这兄弟在地铁上骚扰我的老婆,你问过他没有?大家随昧平生,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打他。你如果明事理,就让我们离开。要不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在气势上示弱,若不这群流氓就会得寸进尺。打他们,林宇峰还是有把握的。只不过成天和这些烂仔周旋,还要惊动当地的公安机关。这大晚上的实在是不方便不体面。林宇峰准备江湖事江湖了。
“你放屁!是你那个骚娘们老是往我身上靠,我推了她一下,这才翻的脸。”那个死胖子背着一个大黑挎包,傻逼逼的一脸还强词夺理。他的话,直接把林宇峰给气乐了。
“小子,你看你这说话的口气。是不是不被打得满地找牙不肯罢休?我劝你们都识相一点。我这个人不想惹事,但是真惹上我,那后果很严重。我劝你们三思。”
“小子,狗戴眼镜冒充知识分子。你是初来深圳吧。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是给你面子。要是不客气,我就能把你和你媳妇都绑了。拉到我们地盘上,叫你老婆在你面前来个性爱表演,你信不信?我们这些人就喜欢霸王硬上弓,那可比玩小姐特么爽多了。是不是?”说着一喝了一大口。
领头的壮汉污言秽语这么一说,其余人都跟着淫笑起来。这个场面,林宇峰似曾相识。上一次是在青藏高原的阿尔金山脉腹地,再上一次则是在云南永绵的大山竹林里。哪一次都是死里逃生。
林宇峰头也不回地喊一声:“拳脚解决的,就不要动家伙。这几位爷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林宇峰担心小楚拔枪。
“不动家伙,可以啊。我们没有家伙。就是有爷们的家伙,那也是给你身后这个娘们儿准备的。哈哈哈.....”喝了酒,东北壮汉欲加放肆。
那壮汉笑声未落,林宇峰便先发制人。一脚就踹到了壮汉裆里的‘家伙’上了。只见他一声惊叫后连连往后躲,最后忍不住剧痛坐在地上。手里的酒瓶也扔掉。
“打呀,弟兄们!打死他们!”壮汉揉搓着裤裆喊道。
没有办法,余下的五六个人抡起手里的酒瓶子就下手了。林宇峰也绝不客气,招招都是狠手。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几个靠好勇斗狠的家伙给打倒在地。有的人被重击胃部之后,开始醉酒一般呕吐起来。
后面的两个人则被小楚料理了。她脱下了鞋子,拿皮鞋的高跟打得那两个人哇哇乱叫。然后他们就跑掉了。胖子丢下了为自己出气的大哥。
林宇峰冷笑着,走到那个被一脚踹倒的头目面前蹲下来。
“我看你现在还不服是不是?我刚才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没兜着。现在这里没吃的。只有喝的,那你也兜着这些喝的吧,我X你妈,你接着牛逼啊?你不是人多势众吗,牛逼啊!”林宇峰越骂越生气,直接从地上捡起一瓶啤酒。那家伙下体受创,已经失去了反击能力、他以为林宇峰这是要给他开瓢子,吓得赶紧告饶起来。
林宇峰也是一口咬开了瓶盖,把整整一瓶脾酒慢慢地倒了下去。这壮汉的脸上和脖子上顿时堆满了白花花的泡沫。
“宇峰,报警吧。不报警不合适。”后面楚天燕已经穿上了鞋子。
林宇峰转脸一想,不报警确实不合适。天这么晚了,万一这些人被打得出点什么故障。他们再反咬一口的话,他会很被动的。
林宇峰点点头,说:“好,你打110.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