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这一餐并不想吃的晚饭,林宇峰已经知道他和这两位小姐估计是渐行渐远了。虽然心中有懊丧,但是也隐隐地感到几丝轻松。
“林师傅,咱们就到这吧。我这辆车空间有限,没法送你。”结完账,三个人来到西餐馆的大门外,沐晓琳面目冷冷地说。
林宇峰巴不得对方说一句‘就此别过’的话。他很大度地一拱手:“不必客气,谢谢。你们路上慢走。”
说罢,林宇峰又朝姚惠拱了拱手,随即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走出几步,林宇峰明显觉出两位女士的目光还在自己后背上。他顿时有了一种布衣傲王侯的快感。但是林宇峰绝不回头,而是一提胳膊,以标准的军姿往前跑去了。林宇峰的目标是,一直这么跑,直到浑身出汗为止。
林宇峰老家居住的这个省城,是一个大军区机关的所在地。这里街上的军人明显比别处多。因而他以这样的姿势跑步,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在觉得自己已经跑出了足有五公里了,林宇峰终于感到了腰腿酸疼。这些旧伤总会在劳累之时不期而至。林宇峰很快跑不动了,他慢慢变成了散步而行。这种情况,可以说以前没有发生过。从前他是可以负重十公里越野的。这些伤痛都是这次任务留下的纪念。
林宇峰的眼睛已经看到了前面的公交站。
不跑了,就在那里坐车回去吧。无论如何,今天夜里实在没劲头跑回宿舍了。路途太远,林宇峰已经有心无力。
长时间的奔跑让林宇峰出了不少汗,他近似萎靡的精神却因此焕发起来。这是一种久违了的轻快感。正是因为这种疲累,他才得以暂时性地放下一切焦虑。
林宇峰是沿着123路车的行驶路线在跑的。也即是说,他随时都可以放弃奔跑而上车。经过大体的估算,林宇峰认为自己已经跑过了123路车里程的三分之二。腿脚的不适让他放弃了坚持。
正当林宇峰爬上公交车,准备打一个盹儿就到宿舍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林宇峰以为是黎曼打来的。
今天晚上这个样子,绝对不能和黎曼见面。至于和黎曼见了面后要说什么,林宇峰还没有想好。但是提出分手那是定了的。别的办法没有,就用今天晚上的办法,叫对方讨厌恶心自己。
林宇峰甚至想起《动物世界》里很多动物,如海里的乌贼,陆地上的狐狸黄鼠狼等,它们都会在天敌降临的危机时刻释放烟雾弹,借以逃生。这也是一种生存的障眼法。
没想到的是,林宇峰大好男儿,也要被逼迫使用这不光彩的招数了。
想到这些,林宇峰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心底里分明是苦涩的。他想在这些麻烦过之后,他大概应该赶紧找个女人结婚了。一旦有了老婆孩子,那么在面对外界诱惑的时候,可能心里会有更强免疫力吧。
和林宇峰预料的相反,这电话却是个本地陌生号码。林宇峰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喂,你好,请问你是......”林宇峰客气道。
“你好,林师傅。你跑的好快啊。我们开着车一直跟着你跑呢。”电话里传出的是姚惠甜甜的声音。
“奥,姚老师啊?您赶紧回家休息吧。谢谢你的西餐。”林宇峰有些疑惑,但是他嘴上还是本能客套。
“不客气,终于知道了你不喜欢洋玩意儿。下次请你喝正宗的兰州拉面。”
姚惠的声音带有一种,沙哑的韵味。和初次见面时的倨傲无礼形成了鲜明差别。林宇峰想说,别下次了,就到此为止吧。可是他终究开不了这个口。
“那好吧,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要开车了。”林宇峰淡淡地说道。看来他的苦肉计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不过,如果姚惠真对自己有那个意思的话,林宇峰就以自己已经有对象为借口,拒绝。
“好的,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姚惠在电话里一下变得温柔起来,这叫林宇峰有些不适。还没挂掉电话,他就看到一辆红色的甲壳虫轿车从公交车侧面飞驰而过。那正是沐晓琳的车。看来姚惠说她们一直跟着自己,这句话不是虚的。
作为一个男人的林宇峰,论人才长相并不是小鲜肉级别的。他也不屑于往这上面靠。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个退伍兵。一切以退伍兵的底色要求自己。平素决不能失于滑头恶俗。
从姚惠的语调里,林宇峰捕捉到的信息是这女孩对自己有了兴趣。
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什么比身手矫健,技艺出群更让女孩印象深刻的了。陈冰就先不说了,就是黎曼和楚天燕最初喜欢自己,不也是因为自己功底出色,暗合了他们心中‘超人’的想象吗?要不,以她们的优秀条件,怎么会那么快地喜欢上自己?
男女之间这种生死相许过的经历最会叫人动情。即便这种生死相许的交情,在林宇峰看來不过是平常事一桩。但对于当事者的女性则不是这样。然而林宇峰又不想去做个见花就采的花花公子,不可避免地各种纠结就上门来了。
这一次,林宇峰坚决要拒绝,无论怎么得罪人他都会在所不惜。
夜色里,公交车上的乘客稀稀落落。林宇峰看着场外的街景陷入进沉思里......
十几分钟后,林宇峰就到了自己的宿舍楼下。在楼下,林宇峰仰头看到他的房间里依然黑洞洞的。就知道室友并没有回来。林宇峰抬手腕看表,快十点钟了。
在疲惫地搓了搓头发之后,林宇峰缓步往楼上走。细细一想,这一天过得太过惊心动魄了。他需要回去洗洗澡尽快休息。
回到房间里之后,林宇峰开灯,果如其然他的室友小宋并没有回来。林宇峰长出了一口气,他需要先歇一歇再去洗澡。
在整整一天里,林宇峰终于做了那件必须做的事情。那就是带领警察把陈冰抓走。
而陈冰却机灵地逃走了。林宇峰也不得不慨叹这女人的直觉十分敏锐。只是,陈冰的逃走绝对不会是整个麻烦的终结。除非是这个案子彻底破获,所有的罪犯都被绳之以法。
林宇峰坐在床边上,这几天他一直没有看电视。怕的是在电视新闻里出现自己的尊容,这会叫他脸红。更怕的,则是他的对头会因此找上门来伤害自己。
既然是一地鸡毛一团乱麻,理不清道不明的,索性也不去想了。今天的事情,林宇峰自问并没有做一件不该做的。
尤其是陈冰这件事,她胆大包天居然跟着自己回来。从这一点上林宇峰自认,陈冰是彻底摸透了她的性格弱点。知道拿肚子里的小生命作为要挟,林宇峰是不会轻易把她卖掉的。可这几乎是把林宇峰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不能说陈冰对他林宇峰没有感情,但是这种感情在你死我活的较量面前,能有多大的斤两,实在不好说。毕竟在关键时刻,陈冰对自己没有痛下杀手,这总是事实。但后来,在那山洞里陈冰却又要活活吓疯自己和小楚。这又有点过于狠毒。现在陈冰跑了,两个人终于可以两清了。那怕这种两清是暂时的,林宇峰也能喘一口气。
如果让他自己选,林宇峰很像过几天与世无争的生活。通过这一次的远走后,林宇峰终于对自己有了一种透彻的认识。那就是对于自己不适合的东西,干脆就藏拙。以免害人害己。
比如说今天,遇到反社会那种紧急情况首先是赶紧避开。再去逞英雄当好汉,连林宇峰自己都觉得累。那本是人家警察叔叔的本职工作,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再去越俎代庖了。
林宇峰坐在床边沉思着,他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欣慰。面对黎曼,一定要彻底的忏悔过失,或者叫罪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有这种想法。其实是基于林宇峰先入为主的估计。可是,如果就这么对黎曼彻底坦白,黎曼会如其所愿在痛骂之后退出吗?
林宇峰对此实在没什么把握。就如同他今天晚上去吃那西餐一样,本来想恶心一下别人,效果却不好。
即便如此,能够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忏悔,对林宇峰的心灵也是一种救赎。起码在心里,会因为这一种彻底的倾诉而变得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