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基本该交流的都交流过了，林宇峰轻轻地把手机放下来。窗外夜色如墨，微风吹过纱窗，轻轻浮动着白色的窗帘布。
吴明霞静静地坐在窗下的小藤椅上，专注地看着林宇峰。
林宇峰和她对视了一眼，微微笑道：“李局已经把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搞清楚了。离这儿不远。一会儿他就把详细地址发过来。下一步如何行动，我们要有个通盘考虑。”
“奥，我怀疑那个地方山高皇帝远吧？就如同坐落在江西广东交界的那个溶洞。”
“没有错。一会儿李局的短信发过来了，我们一起参详参详。这地方不见得安全，所以我们说话可以使用一些避讳语。”
林宇峰站起身来，从床头柜上找到酒店留用的便签纸。撕下一张，拿笔刷刷地写了一个大概的通话信息。文字告诉吴明霞，玉瑶山的位置就在川滇交界的大凉山里。
吴明霞接过纸来看了看，和林宇峰碰了碰眼神，把纸条轻轻放在茶几上了。
“那个地方我是头一次听说。可不是一两个人上去就能解决的。说不定他们在当地都有强大的眼线和内应。那里，也许是这些人经营多年的一个基地。行动的困难不能低估。小吴，你习惯出门带着家伙吗？”
“这个，一般不是工作需要，我不会在出差的时候带上。那东西只有在抓人的时候才有用处。平常则是个累赘。”吴明霞淡淡地说。
“我对象，也和你一样是个警察。她一般出门来都会带着，而且无论是出枪速度还是射击的准头都不错。已经在危机之中救过我两次了。”林宇峰禁不住说起楚天燕。
“是吗？那嫂子现在呢，在干什么？”吴明霞看着林宇峰的眼光一亮，随即黯淡了下去。
“她在燕京的东城分局。现在在医院里。”
“在医院里?是不是你要当爸爸了？”吴明霞嬉笑道。因为知道了她男朋友牺牲的消息，林宇峰不敢询问吴明霞的个人情况。
林宇峰一听，难为情地笑了：“你猜错了。要真有那个事情倒好了。她是出车祸受了伤，腿断了，在养伤。”
“是怎么回事，正常的车祸还是有人打击报复？我们这样的人，和那些社会渣子打交道的机会多。难免会让那些人报复的......”
“你猜对了，就是一个被人蓄意制造车祸。幸亏她发应及时，才算保住命。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我相信后面的黑手也是我们这个案子的黑手。他报复我老婆的目的是报复我。我已经把他两个地下窝点掀翻了。而且还会掀翻他的第三个，逼得他狗急跳墙。我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够刀对刀枪对枪，谁都不要再玩什么隔山打牛。”
说到这里，林宇峰忽然想起了陈冰来。难道陈冰也在那个地方吗？这一次一定要把她救出来，彻底的脱离苦海吧。至于如何面临审判，那是法律说了算的事儿。林宇峰能为陈冰做得也只有这一点了。
“近几年来，毒品犯罪的态势可以说愈演愈烈。社会上很多人，出于种种原因开始吸毒。以前说起毒品海洛因一类，都像是洪水猛兽。现在我们赣州这样一个小地方，都成立缉毒支队好几年了。而毒品犯罪的集团化，隐蔽化也是变本加厉登峰造极。就像是那个福禄洞里暗藏机关，如果不是你，估计我们很多年都不一定挖出那个大毒瘤。”
“有些花样，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他们干不到。这后面的操纵者也不是寻常的无赖，而是个背景深厚胆大妄为的公子哥。我和他之间明争暗斗好久了。”
林宇峰说的一点都不错，那确实不折不扣的明争暗斗。两个本该风马牛不相及的男人因为一个女人，成了不折不扣的对头。一个林宇峰不得不面对的对头。
“其实我也都习惯了，我们本来就是些和魔鬼打交道的人。能在这个行当里铤而走险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我的爱人，就是在我面前被他们撞死的。而且撞死了人还逃逸。也是那种指使人制造的交通事故......我们原来准备，五一就结婚的。在他牺牲之前，我是在派出所当治安警。就是因为他这么死了，那个撞死他的混蛋却只能判五年徒刑。我无论如何要为他报仇，抓住后面的黑手。”
吴明霞终于还是把自己的事说出来了，林宇峰顿时有些唏嘘。他想起自己长久以来惊弓之鸟的生活，那一次在深圳，要不是孙老拐行动略有些迟缓，要不是楚天燕果断开枪，那他林宇峰现在也到公安烈士墓里安家去了。
“缉毒工作是整个公安工作里最危险的。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流血牺牲。因为这些从事贩毒的人基本都是穷凶极恶的。遇到这些人，任何的怜悯都多余的。”林宇峰想起林国栋对自己一家人的迫害，心中愤恨不已。
如果林国栋的报复原因只是因为黎曼，那他就应该直接找林宇峰单挑。当然了，林国栋要弄死林宇峰的行动也不止一次了。这些林宇峰不想当着吴明霞说出来。
“林哥，你觉得我们献身这个事业，值得吗？”
“当然值得，什么工作都要有人来做。何况这是替天行道的事业。鬼魅魍魉，总要正义之剑除恶务尽。”
林宇峰本是脸色郑重的在说话，却因为用了一个有点意思的词，把吴明霞逗笑了。替天行道，这个词本是个十分斯文的词，可是在《水浒传》里用得太多，因而由雅而俗。所有人都知道，替天行道那是好汉的行当。
吴明霞说:“替天行道,虽然是水泊梁山好汉们的事业，但我们这些人做得也是在替天行道。”
叮铃一声，李垂楠的短信发过来。林宇峰打开手机看了看，就递给了吴明霞。
“这个地方选的真好。我先回去上网查查资料。明天上午再合计。”说话间吴明霞站起身来，林宇峰也赶紧起来。他们的房间是紧挨着的。林宇峰走到门口说：“不要搞太晚，晚上有事的话随时来叫我。”
吴明霞点点头离开了，林宇峰慢慢地把门关上。他的心里想的是，自己也要大约地了解一下情况。先看看玉瑶山所在的那个县的网络介绍，再搜索一下‘玉瑶山’这三个字百度资料。有多少看多少，总会有所收获的。现在吴明霞就是在这里，两个人也交流不出什么来。明天的话，林宇峰想两个人出去找一个开阔位置谈谈。要不就到公安局里找个地方也行。一定要做到不泄密。
林宇峰刚刚在卫生间里洗洗脸，放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前几天，林宇峰在超市里买了一个旅行充电器。唯恐在关键时刻手机没电。现在，这部手机如同士兵手里的枪支一样重要。
电话居然是楚天燕打来的。林宇峰匆匆擦了擦脸上的水，赶紧把手机接起来。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听到楚天燕的声音了。
“喂，燕子。”接起电话，林宇峰声音低低地招呼道。
“喂，林子。你在哪里啊，怎么像忘了我一样？是不是疑心我以后成了跛子，然后透心凉了。我可告诉你，我在医院里受这个罪，可是和你有关的。就是成了跛子，你也得要我。”说到这里，楚天燕忍不住嘻嘻笑起来。
“你这个丫头，上来就是一顿数落。放心吧你就是成了跛子，我也和你在一起。不然有一天我会遭天谴的。”林宇峰温言安慰道。
“这还差不多。其实我不是怪你，我知道我妈不待见你。你不敢打电话过来。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可以拄着拐棍下床了。我总要站起来的。”
“燕子，你受苦了。我确实不敢打扰你。怎么，现在你是怎么把手机拿到手的？”林宇峰疑惑道。
“很简单啊，今天是我姥爷过生日。我妈妈必须回去吃顿饭。就把手机留下给我了。叮嘱我，不许跟那个姓林的联系，这样的人不配娶我女儿。”
“呵呵，她说不配就不配了？我说配。董永只有寒窑一座，还可以娶到天上的仙女。何况我一个本科生？”林宇峰这么厚颜地调笑，纯粹是为了让楚天燕开心。这一段时间自己确实疏于联系小楚。
虽然没举行婚礼，这个女人却已经是自己事实上的妻子了。
一想到这里，林宇峰的心里动了起来。这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每个男人从男孩到丈夫，都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以后还有成为父亲，那是另一个过程。都需要适应。
林宇峰活到现在，无时无刻不是在适应，他也习惯了这种过程。林宇峰想到，等他和楚天燕蜜月旅行的时候，他们一定要再把那条新疆到青海的路重走一遍。放下今天的一切，再次拥抱西部大地的荒凉和壮美。那会是一种多么让人神往的经历？
“你现在真是变了，懂得如何哄女人高兴了。这一点我为你点一个赞。你现在在哪里啊？知道人家没日没夜地担心你吗？”话到这里，林宇峰听到了楚天燕喑哑的哭声。
在林宇峰的心目里，楚天燕一直是一个内心坚强的女人。哪怕是处在生死存亡的极端关头，楚天燕也没有流过一滴泪水。而现在，自己就成了她的牵挂了。他们已经是事实上的一家人。世界进而充满残酷和冷漠，却也有温暖和真情。
小楚的哭声让林宇峰的心里难过起来，如果没有这个迫在眉睫的任务，他真想连夜跑回到燕京去，到小楚的身边去。
林宇峰虚虚实实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呢。还没有新婚燕尔，我就跑到外面来了。说你不担心那绝对是假的。我也担心你，可是我不想招惹陆科长。这些天她也够辛苦了。我现在是在永绵呢。这边发现了新线索。这两天应该一直在这里吧。”
“又跑到那里去了。看起来那地方和你，和我们都是有缘分的。以后，你回来会不会许给我一个蜜月旅行？”
“这个你说了算。以后家里的户主都是你。钱都在你手里攥着。”林宇峰的回答很狡猾。
“我说了算，那我们就把这条路再走一遍。纪念我们逝去的青春。也纪念那些惊魂动魄的日子。”楚天燕在电话里用的是一种神往的语气。这语气也感染了林宇峰。
“没问题，一切都听从老婆大人的安排。在下我言听计从。”
“哈哈哈，你在下我在上，没错。怎么这么会说话了？我都怀疑这还是那个天天皱着眉头的小林吗？”楚天燕开心的大笑起来。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心态变了。我的燕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孩。那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后半生相依相伴的那个人。”林宇峰抬头看看窗外的夜幕，心里充满感动。人生有这么个值得牵挂也牵挂自己的人，夫复何求呢。
“我想叫你回来，我们一起布置房子。买各种过日子的东西。尤其是买一张足够大的床。可以上面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再也不用怕晚上不小心滚下床来。”楚天燕这就是在撒娇了。林宇峰只好继续哄她、“我会尽快回去的。房子是不是已经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