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回来了,带了一点蘑菇、蔬菜和一只公鸡来。公鸡已经是杀成了白条。他进门就对白师傅说:“老白你有口福啊,我回家我老婆正在杀鸡。我就拿了一支来。中午咱们吃鸡肉吧!”
白师傅笑嘻嘻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你这里几次避雨,这吃过你两顿饭吧?别客气了。也和你说实话,是我家里的鸡窝被雨水冲倒了。砸死了两只鸡,我回去我老婆正在收拾,我就拿了一个来。你不会嫌弃吧?”
“这样啊......不嫌弃,不嫌弃。我这里在蒸上一锅白米饭,咱们中午就吃米饭和蘑菇炖鸡。怎么样,你俩学生娃?”白师傅拎着大肥鸡,问林宇峰和小楚。
其实这个时候,林宇峰和小楚早已经饿得不行了。心里想,只要不是病死的鸡,还能计较什么呢。小楚没说话,只林宇峰说:“这没有什么,又不是病死的。那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师傅说:“哎不能这么说嘛,人活一辈子谁都会遇到一点七灾八难。过去就好了。”
那汉子对白师傅说自己拙於于言词,普通话都讲不大好。不如让他去做饭,别人还是聊天。白师傅一听,谦让了一下也就应允了。
白师傅炒菜的煤气罐就在那个停车的敞棚里。等汉子拿着鸡和菜刀案板出去之后,白师傅说:“这里的山民都是十分朴实厚道的。前些日子,他也来我这里避过雨。雨大了,也吃过一两次饭。”
白师傅起身端起墙角放的一个电饭煲,去里屋舀米蒸米饭。林宇峰和小楚坐着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能很尴尬地看着别人忙和。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动什么都不合适。
汉子手段麻利,在室外把鸡肉切块炒好之后,端到了屋子里放在煤炉子上。等水开了又放了些蘑菇,辣椒和八角葱之类调料还有盐,一起煮。过不多久,随着汤锅的煮沸,整个屋子里飘满了鸡汤的香气。
林宇峰以前不怎么爱吃鸡,可是这一次闻到的鸡汤那真是香的不能再香了。他贪婪地呼吸着这香气,进而自失地一笑,闻着这么香可能和饿过头有关系吧。以前,人在饿急了的时候连树皮都能吃下去,何况这是一只美味的公鸡了。
小楚站起来对对白师傅说:“白叔,我想用您的脸盆洗洗脸,行吗?”
白师傅忙不迭地起来说:“行啊,有什么不行的。我这里有一包餐巾纸。你洗完了可以当毛巾擦擦脸。这出门在外,真是万事难啊。”
看得出来,白师傅对落难者的同情是发自心底的。
小楚就用白师傅的脸盆洗了洗脸和手,然后用餐巾纸擦了擦脸。林宇峰看着小楚这样受委屈,心里有些心疼。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暂时先忍耐一下了。说到底,刑警这种工作就是充满了风餐露宿的辛苦。
小楚洗完了,林宇峰没有换水,接就小楚的水也洗了洗自己的手脸。不一会功夫,鸡和米饭马上就要好了。白师傅很有兴致地坐在那里和林宇峰继续聊天。而那开车的汉子则忙前忙后照顾着,一会儿看看鸡汤,一会儿又看看米饭。
汉字的忙碌劲儿,叫林宇峰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白师傅早年在广州当过兵,就和林宇峰聊广州的事儿。广州这地方林宇峰不很熟悉,有时候他接不上话茬了,就由楚天燕补充上几句。
人老了都愿意回忆过去,而林宇峰则不断地深呼吸屋子里的鸡汤香和米饭香。他的状态明显地心不在焉了。
鸡终于炖好了,米饭也早已在保温状态。白师傅收拾出一张折叠小饭桌,给四个人每人盛了一碗米饭。鸡汤则是盛在一个大白瓷盆里,放在餐桌中间。上面放了不锈钢汤勺。大家可以过去,自己用勺子舀肉盛汤浇在米饭上。。
可以说,这是林宇峰这些年来吃的最可口最香的一餐饭。那个山里汉子炖鸡的手艺是一流的。加上有纯天然的蘑菇更是好吃。林宇峰连吃了两碗米饭。本来他还能再吃一碗,可是看到那电饭煲的容量有限,就不好意思再吃了。只盛了半碗鸡汤慢慢喝。
那边,白师傅还拿出了一瓶白酒,在让过林宇峰之后,和那个开车的汉子对酌起来。林宇峰很担心那汉子贪杯,万一喝醉了不能开车。可是这种形势下,他是不好说话劝阻的。喝着美味的鸡汤,林宇峰想,万一这汉子喝醉了不能开车,那他们一等雨停了就步行前往。反正也知道了去林场厂部的路径。有这一顿鸡汤盖浇饭垫底,走二十公里路不算个啥。
小楚显然也饿坏了,但是她只吃了一碗饭就说吃饱了,不肯再吃。吃饱了饭,林宇峰和小楚就坐着喝茶。中间,林宇峰还出门去看了看天。遗憾得是那天依旧阴的厉害。林宇峰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可是那汉子和白师傅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酒。两个人是用一种当地的土话在交谈着。这口音却不像是江西话。
林宇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他坐在椅子上,没有经过任何的过渡就被一顿困倦给打倒了。临睡过去之前他还想,不如先打个盹儿,一会上路小楚肯定会叫自己的。
在被一杯冷水浇醒之前,林宇峰一直睡得很香甜。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在村子里上学。每天都背着书包在村街上晃荡着。经常惹是生非,免不得会有孩子家长向他的姥爷姥娘告状。
那段日子是林宇峰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因为他爸爸去了县城上班了,吃上了商品粮让人羡慕。而妈妈就在他上学的学校里教书。那时候林宇峰有恃无恐。
爸爸一离开,家里的压抑气氛也随之被他带走了。妈妈的脸上也能看到笑容。姥爷姥娘的脸色也和缓了。放了学,他和妈妈一起回家。一进屋姥娘就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桌上。隔三差五,爸爸回来还能吃到一顿好的。就像今天吃到的鸡汤一类的。
在他被冷水浇醒的瞬间,还在和姥娘说自己的班里的趣事。可是一被冷水浇了自己一个透心凉。
林宇峰一睁眼一下子就懵了,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矿泉水厂的办公楼里。从那些窗户的形状和颜色,林宇峰就知道这是矿泉水厂的三层楼。而站在他面前的则是满脸怒容的陈冰和笑眯眯的柏永民。
“姓林的,你没有想到吧?春梦醒来,你又回到故地了。这叫任你奸似鬼,总要喝老娘的洗脚水。”陈冰端详着手里空空的矿泉水瓶,满脸得意的神情。
“怎么会是你?燕子呢,我的燕子呢!”
一从懵懂当中清醒过来,林宇峰就暴跳如雷了。真是防不胜防,他万分悔恨地想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人在饭菜里下毒活捉了。
为什么不长记性?这帮人用心实在太深了。下药的究竟是那个面孔和善的白师傅还是那个所谓淳朴厚道的山民?林宇峰想破了脑袋,都记不起这俩人究竟是谁,什么时候做了手脚。
“你的燕子?已经死翘翘了。我把她弄到那个山洞里去,没杀她,我让那些蝙蝠跳舞蹈给她看。”陈冰美美的脸如今全是恶毒。
“你,你,你他妈的杀了我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贱货!你杀了我吧!”林宇峰用力挣着捆缚自己的绳索,无比的悔恨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姓林的,你骂我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骂一遍?”陈冰横眉立目,扔了水里的矿泉水瓶逼过来。她伸出手指着林宇峰的鼻尖大喊大叫。
“你是个贱货!杀人不眨眼的贱货!!”
林宇峰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骂。不等他骂完,陈冰就左右开弓连抽了他四个耳光。下手很重,林宇峰被打得眼冒金星,脸颊上火辣辣落地疼。